最初得知時,祁奕寒心中并無太大波瀾。
他本就志在沙場,對成家立嗣并無執念,甚至覺得如此一來,正好有了推拒父母催婚的理由。
余生便可心無旁騖地鎮守邊關,直至馬革裹尸,也算全了忠義。
可是,命運是如此眷顧他。
孟素馨,他悄然放在心上的月光,竟在那陰差陽錯的一夜后,懷了他的骨肉。
于他而,這不僅僅是“有后”那么簡單。
更是得償所愿,是命運對他最大的憐憫與饋贈。
因此,當他歸家稟明父母時,一直憂心他傷勢與子嗣的鎮國公夫婦,簡直是喜從天降,老淚縱橫。
什么規矩禮數、世家顏面,在即將到來的孫兒面前統統讓了路。
鎮國公親自向潘大人施壓,國公夫人更是連夜清點庫房,備齊一百零八抬聘禮。
此刻,面對孟老爺的疑慮,祁奕寒自然要將這“謠”撇得干干凈凈。
畢竟不能明說,素馨腹中已懷有他的骨肉。
即便是面對素馨的親生父親,他也要保全她的名聲。
孟老爺仔細打量著祁奕寒的神色,見他目光清正,毫無閃躲,語氣更是篤定自信,心中的疑慮終于被打消。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重新綻開笑容。他親自起身,殷勤地再次為祁奕寒斟滿熱茶,朗聲笑道:
“原是些小人作祟的閑話,賢侄勿怪,勿怪!是老夫多慮了!來來來,賢侄快請坐,咱們翁婿二人,好好商議商議你與素馨的婚事細節!”
祁奕寒怕孟素馨站累,從善如流地扶著她坐下。
他看向孟老爺,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伯父,婚期一事,晚輩希望能定在一個月內。”
“一個月?”孟老爺捻著胡須的手一頓,面上露出難色。
“這……賢婿啊,是否太過倉促了些?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六禮走下來,哪一項不要精心準備?更別說嫁妝置辦、賓客宴請,一個月……只怕委屈了素馨,也顯得我孟家太過急切。”
祁奕寒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孟素馨小腹。
他轉向孟老爺,道:“伯父所甚是。只是……”
他頓了頓,坦誠道:“晚輩戀慕素馨多年,如今得償所愿,心中歡喜,卻也難免患得患失。唯恐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此為其一。”
他眉宇間掠過一絲屬于軍人的凝肅:“其二,北境近來頗不安穩,軍報頻傳。晚輩身為將軍,恐不日便有軍務在身,若因此耽誤佳期,豈不遺憾?還望孟老爺體諒晚輩急切之心,應允此事。”
孟素馨此時也站起身,望著父親,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期盼與堅定:“爹,女兒……也想快些嫁給奕寒哥哥。禮儀章程固然重要,但女兒心意已決,只盼早日成禮。”
孟老爺看看神色堅定的女兒,又看看目光懇切卻姿態強硬的未來女婿,心中那點猶豫終是化為一聲嘆息,隨即又展顏笑道:
“罷,罷!你們年輕人既然都這般著急,我這老頭子再攔著,倒成了不通情理了。一個月就一個月!我孟家便是傾盡全力,也要將這場婚事辦得風風光光!”
廳內氣氛頓時一松,孟素馨和祁奕寒相視一笑,都露出滿意的神情。
祁奕寒離去不過一個多時辰,孟府門前的寧靜便被一陣粗暴的喧嘩打破。
“讓我進去!我要見孟伯父!我要見素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