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萱眼眶微紅,用力點了點頭,將頭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露出依賴的神情:“謝謝冬叔指點,否則我就要把玉如意藏起來不敢用了。如萱見識少,什么都不懂,冬叔要經常過來教我才行。”
林冬凌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我會的。”
想到女兒過去的經歷,倒真需要了解一些品秩與禮儀,以免被那些婦人嘲笑。
“命婦品級依夫家或父家官階而定,從一品夫人到五品宜人,禮制截然不同。”
林冬凌耐心解說道:“譬如參加宮宴,一品命婦可站于殿內東側首列,行禮時只需福身;五品以下則需跪叩,且位次在殿外廊下。”
他拿過一張紙,用小楷工工整整寫上各種條目:“這是各品級命婦的服飾規制、相見禮儀,你收著細看。往后若入了社交場合,莫要失了分寸。”
林如萱立在一旁,看著林冬凌認真的將社交禮儀和注意事項寫滿紙上,似乎深恐她被人嘲笑指責,心中再度涌上暖意。
之后,林冬凌又從命婦的服飾規制聊到宴席座次,再到京中各府邸的人脈糾葛。
他語簡練卻句句切中要害,那些林如萱從未接觸過的復雜人際,經他點撥竟變得清晰起來。
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說到月上柳梢頭,林冬凌方才起身:“時間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冬叔,我送送你。”林如萱趕緊跟著起身。
父女二人并肩走過長長的回廊。廊下的宮燈被風吹得輕輕搖曳,橘色的光暈在他們身上流轉。
林如萱偷眼打量身旁的林冬凌,忽然發現他的步態竟與自己驚人的相似。
再看眉眼,林如萱更像娘親馮秀,但又生了與林冬凌一般的瓜子臉。單看不相似,但兩人若并排站立,只需一眼便能斷定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難怪林冬凌從不在人前與她相見。
快到門口,林冬凌轉對林如萱道:“就送到這里。往后萬事小心,但也無需委屈求全。遇上欺人太甚的,等我回來為你出氣。”
他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頭,指尖在半空頓了頓,最終只是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鬢發:“回去吧。”
林如萱站在門后,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那背影在空曠的巷子里顯得格外單薄。
林如萱真想請他留下,說她不在意他任何身份。但太監這個秘密是林冬凌堅守的尊嚴,她也只能裝做不知。
林冬凌走出林府后,腳步漸漸放緩。他抬手摸了摸藏在腰間的玉牌,玉牌正面刻著繁復的饕餮紋,背面則是三個字——司禮監。
他是人人鄙夷的太監,是禍亂宮闈的閹黨。他不能認她,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父女關系。
他的身份是恥辱,他絕不能讓這份恥辱玷污了女兒的人生。
“如萱……”林冬凌低聲念著女兒的名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巷子里的風帶著寒意,吹得他袍角獵獵作響。
司禮監太監手握“批紅”之權,能間接左右朝政,可這還不夠。他會在宮中攥取更多權勢,為女兒掃平所有障礙,護她一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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