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萱話音落下,徐行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滿是驚訝。
他看著眼前不過十歲的小姑娘,一身素雅的布裙,眉眼間卻透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
在這京城之中,尋常人家的女兒,大多是學些女紅針線,能識幾個字已是難得,像林如萱這般主動提出要請先生讀書的,實在少見。
不愧是公子爺的女兒,果然是書香門第世家,哪怕不知自己身世,有錢后想的第一件事也是讀書。
“好,這事我記在心里了。”徐行收起驚訝,語氣多了幾分鄭重:“不過請先生不是小事,尤其是教姑娘家讀書,得找個品行端正、學識又好的。林姑娘請先等等,我回去琢磨琢磨,有了消息再告訴你。”
當天回去,徐行便密信林冬凌,半夜便見到公子連夜出宮,可見他對林如萱的重視。
“如萱怎么了?”林冬凌一進門便問。
“公子,今日有件事,屬下覺得必須向您稟報。”徐行躬身將林如萱想請先生的事匯報給林冬凌,道:“先生自是有的,只是屬下不知該為小姐安排什么樣的先生,請公子拿個主意。”
林冬凌原本平靜的臉上,在聽到林如萱“想請先生讀書”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亮色。
待徐行說完,林冬凌沉默不語,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眼神變得悠遠而溫柔。
半響方開口,語氣里滿是懷念:“如萱……真像她娘親!”
他轉頭看向徐行,道:“過幾日吧,先生之事,我來挑選。”
接下來的幾日,林冬凌親自過問尋師之事,利用皇帝親信的身份,審核歷屆落第舉人的資料。
首先要避開那些門第觀念極重的老儒,其次淘汰那些只懂死讀經書、不懂變通的腐儒,一心想找一位既有學識,又能理解商戶、不輕視商人的先生。
畢竟林如萱如今的身份是商戶,必須要找一個不歧視她身份的先生。
最后,林冬凌選定了一個名為許清的落第舉人。
許清早年喪父,其母親為了養家,也曾做過商販。
后來他考取秀才,進國子監讀書,卻因為母親行商的事,被學院的教諭當眾鄙夷,說他“出身商賈,滿身銅臭,不配與士大夫子弟同窗”。
許清與教諭爭吵過后憤而退學,那教諭還四處散播許清“不尊師重道”的流。
許清的名聲因此有了瑕疵,這使他拜不到好先生,進不了好書院,履次進士科舉失敗。
這些年,他只能靠著給人抄書、偶爾教幾個蒙童度日,郁郁不得志。
林冬凌選中許清,自是因為他能理解母親行商的辛苦,不會像那些酸儒一般,輕視如萱的出身。
如林冬凌所料,在得知要教的學生是兩個商戶人家小姑娘后,許清并未在意,而是看在高額束脩的份上答應下來。
林如萱與王小麥早已在書房等待,王小麥還有些不樂意,抱怨道:“姐姐,我也要讀書嗎?讀書不是男孩子的事嗎?”
林如萱敲了她一下,嚴肅道:“必須讀書,讀書才能明理,才能增長見識。至不濟,你也要看得懂賬本,將來做生意才不會被人欺騙。”
王小麥一臉懵懂,但也乖乖聽話。
很快先生隨徐行進來,林如萱上下打量一眼,對他印象不錯。只見許清三十來歲左右,眉目溫和,混身透著書卷氣。
當下拉著妹妹拜道:“如萱見過先生。”
王小麥:“嗯、嗯……小麥見過先生。”
許清也打量著眼前這兩個小姑娘,一個沉穩大方,一個嬌俏可愛,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他微微頷首,語氣溫和:“不必多禮,往后便是師生,盡心教學便是。”
書房早已準備好,里面擺著兩張書桌,桌上放著嶄新的筆墨紙硯,墻角還放著一個書架,上面整齊地碼著幾排經書和文集——這些都是林冬凌特意讓人送來的。
許清目光掃過那些書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能看出,這些書都是精心挑選的,既有《論語》《孟子》這樣的儒家經典,也有關于算術、雜記的書,可見安排之人的用心。
“先生,這些書若是不夠,或是有其他需要,您盡管開口。”林如萱站在一旁,恭敬地說道。
許清轉頭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許:“林姑娘有心了。讀書不在多,而在精。我們先從識字開始,每日認十個字,讀一篇短文,循序漸進便是。”
林如萱點頭應下。
就這樣,每日早晨,許清便會準時來到小院,先教林如萱和王小麥識字、讀書,午后則會講些歷史故事或是為人處世的道理。
他講課從不刻板,總能將枯燥的經書講得生動有趣,偶爾還會根據兩人商戶的背景,告訴她們“商亦有道”,不必因出身而自卑。
林如萱本就識字,不過是假裝從頭學起,學習進度讓許清暗自驚嘆,直呼可惜她是女孩,不能參加科舉。
王小麥不是很聰明,但乖巧認真,也能識字算數了。
于是,為了獎勵妹妹認真學習,林如萱帶她前往百川商行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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