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客廳里,墻上貼的喜字都壓不住滿屋的低氣壓。
李保國李保海李保軍三人全都蔫頭巴腦坐在長凳上,活像三只挨訓的大兔子。
李保軍挨打挨習慣了,黑著臉不敢瞪張榮英,只不停地瞪李保國和李保海,試圖用眼神把他們千刀萬剮。
李保國西裝外套已經脫下了,里面的確良襯衣的袖口還往上卷著,唐紅梅看著胳膊上那腫起來的紅印子,小聲責怪道,“媽,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保國這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
李保國非常配合的發出了“嘶嘶”的吸氣聲,偷偷用眼神去看張榮英。
李保海坐在凳子上,彎著腰嘴角往下撇,手指小心翼翼的隔著褲子去撫大腿,他語氣帶著鼻音和委屈,“明明拿存折本子的是大哥,怎么后面連我也一起抽了?”
李保國見他還提這一回事,狠狠剮了他一眼。
李保海毫不在意,拉著沈丹哭唧唧,“我,我都十幾年沒被這么抽過了,新褲子都要給我抽壞了,我現在屁股一碰凳子就疼。”
沈丹推了他一把,壓低聲音道,“你還好意思說,明兒保鳳就出嫁了,好好的日子又不關你的事,你不說吉祥話就算了,還摟著你大哥哭的跟死了爹媽似的,不抽你抽誰?”
李保海不敢說話了,小心翼翼抬頭去觀察李金民和張榮英的臉色,生怕他們聽見了沈丹的話。
李金民頭疼的不行,看了一眼抽人累慘了媳婦,指著三兒子就念叨上了,“三人加起來都快九十了,你們要臉嗎?選明選宏還在這看著呢,他們都比你們穩重。”
“都二三十歲一個的人了,全都成家立業了,怎么還跟沒長大似的?”
咬牙切齒說到這里,李金民忍了又忍,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跟李保國幾兄弟道。
“我跟你媽就算有點家底,那也是我跟你媽的,馮家條件好,彩禮來了六百,還開了店,還按我們的要求買了房,還配了三個大件家電,這條件就算滿寶嶺拿出去說,這也是頂頂風光的人家了。”
“人婆家按我們的要求,把什么都湊齊了,房子家電過日子的物件都不含糊,同樣的,咱們家這陪嫁太寒酸了,外人會怎么說?人家又會怎么看保鳳?說我們當爹媽的不疼閨女,你妹在婆家也抬不起頭。”
說著,李金民還看了唐紅梅一眼,“這事老大媳婦你應該是最有體會的。”
再次被大庭廣眾這么拉出來鞭尸,但唐紅梅已經習慣了。
見大家都沒吱聲,李金民繼續道,“你們是男人,男人活在世上靠的是自已的肩膀,不是爹媽的口袋,我跟你媽把你們一個個養大了,讓你們成家了,教你們做人的道理,就已經盡到責任了,你們現在日子也不差,真要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會看著你們餓死,但你們也得要點臉,不要老盯著家里。”
“你們說說,你們哪個缺吃少穿的?”
“男娃要有擔當,得靠自已雙手掙前程,爹媽給的終究是外力,自已掙來的才踏實、才硬氣。”
李保國偷偷看了一眼李保軍和李保海,沒有吱聲。
李保海感覺老大在看自已,也朝著他看了過去,見他不吱聲,自已也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