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賢殺了這么多人,情緒也平靜不少,道:“除了這個原因,我也想不到你這么做的目的。我死,一切都是咱們孩子的。只是你有無想過,我若是死了,誰來幫你壓制底下這些人?兩個孩子也沒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的程度,你能依仗誰?你娘家那些人?”
他之前實在是氣得太狠了。
這會兒反而冷靜下來,一個個猜測:“……還是說,我那些不成器的兄弟許諾什么,愿意出面幫忙?我不死,最后這些家業也都是咱們孩子的,你究竟在慌張什么?”
見吳賢越說越混賬,某些還猜中了她隱秘心思,忍不住出打斷:“吳昭德!”
吳賢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她。
她緩了緩紊亂氣息,雙手撐著起身。
“你莫要給我捏造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盡管你有不忠,但我從未因此萌生過害你的念頭……趙奉府上發生的事情,我是早早知道,但我又能做什么?難道要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得罪天海世家,害了我兒,好給你那些兒子讓道是嗎?我告訴你,你做夢!”
吳賢錯愕看著正夫人。
“我從未萌生要提拔庶出的念頭。”
他自己就是跟兄弟相斗勝出的,深知其害,因此繼承人沒考慮過幾個庶出兒子。
即便他想考慮,孩子年紀也不允許。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正夫人卻不想聽他的解釋。
吳賢的妾室除了出身實在卑賤的,也有幾個出身世家的,她們娘家這些年發展得相當不錯,再加上正夫人幾個娘家兄弟爛泥扶不上墻,這導致她的緊迫感越來越重。
她太了解吳賢的性格了。
耳根子這么軟,即便現在堅定選擇她的兒子,焉知日后不會被人說動改立別人?
哪怕只有很小幾率,她也害怕。
于是,她幫兒子籠絡可以籠絡的資源,又暗地里給幾個競爭對手埋下隱患——這次被吳賢血洗的幾十號人,其中就有她們心腹耳目——該是她兒子的,只能是他們的!
期間少不了跟娘家通氣。
她知娘家兄弟不行,但吳賢更靠不住。
吳賢見狀也不想跟她繼續溝通,夫妻二人新仇加舊恨,他沒有當場甩出休書都是考慮到兩個兒子了。煩躁道:“這陣子你好好在后院反省反省,等你想清楚再出來。”
說是想清楚再出來,其實就是沒有期限的軟禁,正夫人雙手絞緊了帕子,縱有諸多不甘心和委屈也無法傾訴。她上次帶人出面本意是想做實秦禮一派不忠在前,為的是保護吳賢名聲,但他不領情,反倒怪責自己。她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刺激吳賢一回。
“你可知趙奉他們早就背叛了?若非如此,他們家眷又是怎么悄無聲息沒的?”
吳賢的反應不似她以為的暴怒。
“倘若我是大義他們,屬官一家滅門就該想好退路了,再不走繼續被你戕害?”
他這話不可謂不刻薄。
正夫人本就難看的臉色又蒙上陰翳。
吳賢喚來左右將正夫人帶下去,偏偏這個時候,收到風聲的二兒子火急火燎趕來。
人未至,聲先到。
“阿父若要為難母親,便先降罪兒子吧!”一道殘影直奔而來,撞開要上前的親衛,叱罵道,“誰允許你們動主母的?”
吳賢看著兒子怒道:“我允許的!這里沒你的事兒,該在哪里待著去哪兒待著。”
二兒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一副倔強模樣擋在正夫人身前。
吳賢這陣子已經堅定要立嫡長子繼承,對于忤逆自己的二兒子也沒了以往的濾鏡,再加上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插手父母矛盾,更是讓吳賢不喜。只是,這畢竟是讓他驕傲多年的好兒子,他也不想因為正夫人的緣故,將父子關系鬧得太僵硬:“聽話,下去!”
二兒子固執道:“恕兒子不能遵守!”
吳賢看看他再看看正夫人。
氣得跺腳,一連說了好幾個“行”:“不肯走是吧?你們不走,我走行了!”
說罷,拂袖而去。
母子倆清晰聽到吳賢叮囑下人將這個院子封起來,讓正夫人住在這里反省:“里頭的逆子自己愿意出來最好,不愿意出來,就跟他母親一塊兒關在這里好好反省反省!”
吩咐完,頭也不回離開。
他回來這半天血壓就沒下去過。
稍作冷靜,又問長子在哪里。
親衛道:“大公子尚在營中。”
吳賢停下腳步:“他沒聽到消息?”
他一回家就殺了幾十號人,動靜鬧得這么大,大兒子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自己明明給大兒子配了不少有能力的人,他連送上門的人都不會用?對此,吳賢略有失望。
親衛道:“大公子知道。”
吳賢臉色更臭:“知道卻沒來?”
親衛為難地搖搖頭:“沒來。”
吳賢:“……”
明知自己生母有難也不來……
一時間,他說不清是愚孝莽撞的二兒子更讓他生氣,還是薄情寡義的大兒子更讓他失望。萬千煩惱絲糾纏成解不開的一團。
“……還不如跟沈幼梨一般孑然一身,省去諸多煩惱……”孤家寡人,一身輕松!不用考慮繼承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吳賢讓出了正院關老婆,沒地方住的他搬到了側院,恰好就是羋側夫人的院子。
羋側夫人溫軟語地勸他消火。
“民間有俚語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郎主跟夫人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來,經歷多少風雨,有什么矛盾不能說開?”
吳賢撇嘴:“風雨?三成風雨都是她帶來的!她的任性險些害我死無葬身之地!”
秦禮一系的損失,還有——
他想挽回一點兒名聲,送走趙奉家眷,少不得出大血,收拾正夫人闖的爛攤子。
“娶妻娶賢,若她能有你一半知情識趣,不知能少多少煩心事,不提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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