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公的她,坐一條好船不過分吧?
實在不行,讓她坐一條草船渡江也行。
沈棠的提議終究沒得到滿足。
作為主公的她只分到一條比較大的木筏,每條木筏都罩上一條事先準備好的黑布。鄭喬戒嚴乾州,淼江附近難保沒有巡邏的士兵。夜幕低垂,黑布與江水渾然一色。
陶這邊只能依樣畫葫蘆。
他們選擇一處僻靜之地下水,靈所化的臨時木筏比真實木筏更加結實,江水沖打也無法將木筏沖散。每一條木筏還都用繩子前后串聯起來,保證整體陣型和穩定。
沈棠兵馬打頭陣。
陶兵馬殿后。
下水后,沈棠坐木筏上盤著腿,吃著大餅,來來回回咬了好幾口,孩子氣般將大餅舉起來跟月亮比對,直到將大餅啃成月亮形狀才心滿意足:“望潮,你要月亮不要?”
她舉著半塊大餅沖他揮手。
顧池冷著臉拒絕:“不吃剩食。”
誰知,迎面飛來一塊大餅,顧池下意識將頭往后一仰,結果那塊餅被一只手接下。
這張大餅是完整的。
沈棠笑嘻嘻道:“你自己啃。”
顧池:“……”
白素翻著白眼吃餅:“主公逗你。”
被耍了的顧池一臉郁悶,背過身去,身后是沈棠囂張的、與江水濤濤融為一體的笑聲。過了一會兒,白素分出半個餅遞到他面前,打趣道:“軍師,你要月亮不要?”
顧池一把奪了過來:“本就是我的。”
站在木筏上警惕觀察陶部隊的姜勝,難得分出心神看了一眼沈棠那邊的動靜。他靜靜看了一眼自家只會瑪卡巴卡的主公,再看看顧池那邊的動靜,抬手撫須,翻白眼。
沈棠止住笑之后,伸了個懶腰。
“如果我是陶慎語,這會兒就下手,他們大部分兵力還在岸上,咱們都已經下水,只有簡易木筏能立足。這時候若是咻咻咻來幾波箭雨,咱們就是跑不掉的箭靶子了。”
魯繼道:“他們沒這個膽量。”
沈棠嚼了口大餅,邪笑道:“我有。”
頗有幾分反派氣質。
剛說完,她自己不知想到什么,加之笑點低,咯咯笑不停。魯繼也許久未見如此開朗的主公,便問:“主公緣何發笑不止?”
沈棠故作咳嗽一聲,指著淼江江水,沉聲道:“人周瑜、諸葛亮足智多謀,我看到底是無能之輩。若在此處埋伏一軍,我等皆束手受縛矣!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魯繼:“……”
她完全get不到沈棠的笑點。
只是,主公笑得如此開懷,想來確實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便也跟著抿嘴淺笑兩聲。
曹老板的flag終究沒落到沈棠身上。
木筏雖簡陋,但架不住那些有武氣可以不間斷、快頻率劃槳,甚至能將掌風打到江面,借反推力促使木筏前行。不多時,先頭部隊順利抵達淼江對岸,再拉動串聯木筏的繩索,助力后來者。距離江岸還有數丈,沈棠運氣輕身,玩了一出水上漂,踩水登岸。
其他人沒她見縫插針找樂子的好心態,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先頭部隊列陣以待。
這時,陶先頭部隊也抵達淼江中心。
沈棠抬手沖魯繼下了個命令。
魯繼心領神會:“標下領命!”
沈棠將國璽交托給康時,而她的國璽就是那柄慈母劍,這會兒自然無劍可用。但她文武雙修,能用武氣化出不同武器。只見她左手掌心閃爍一道暗芒,銀龍長弓在手。
她道:“我們的人準備好了吧?”
沈棠準備在渡江的時候干掉陶,但不能保證盡數殲滅,總有漏網之魚逃脫的可能,姜勝便提前安排了己方信使。一旦這邊動手,還在對岸的信使就將沈棠部隊遭到陶暗算的消息傳給聯盟軍,而在消息抵達前,康時早拿陶通敵的“證據”大鬧一場。
即使陶殘兵將消息傳回去……
己方也可高枕無憂。
而她干掉陶,再去埋伏鄭喬的伏兵。
褚曜胸有成竹道:“一切準備妥當!”
沈棠又給顧池使了眼色。
顧池頷首:“一切妥當!”
選擇這片地方渡江,除了適合,還有便是足夠偏僻。此前沈棠擔心鄭喬兵馬會沿江巡邏,但顧池的回復是不用擔心。提前半日登岸的斥候傳回報道,也是一切安全。
沈棠這便徹底放心了。
“陶慎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看樣子,連上天都要你們葬身淼江啊。”但凡有一個條件不滿足,沈棠都會將計劃往后拖延一下,說話的功夫,陶主力部隊過了淼江江心,沈棠舉起手中長弓,她拉弓之前,扭頭看了一眼顧池。
顧池也心有靈犀看了過來。
穿過了人海,看到了她的眸。
她道:“望潮,你看準了!”
少年主公手中的銀龍長弓應聲滿月——
雖然沈棠帶了一部分精銳跑去偷襲鄭喬大后方了,但剩下來的兵力也不容小覷。
黃烈本以為自己耳根子能清凈幾日,誰知這一晚他剛要睡下,帳外傳來陣陣喧嘩。
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黃烈只得合衣起身:“發生何事?”
親衛道:“是隴舞郡的主事人。”
黃烈暗道:“他來做什么?”
沈棠帶兵走后,留下來的人就安靜多了。雖然也會代替沈棠出席聯盟軍的作戰會議,但全程就當背景板,悶聲不響,安靜得仿佛一個啞巴。今兒怎么會夜闖中軍大營?
黃烈心下不解,但仍道:“讓他進來。”
于情于理,他作為盟主不能在沈棠深入敵后的時候,怠慢其部下,容易受人詬病。只是,他忘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某些人能玩到一塊兒,他是有道理的。
康時風風火火起來也是不管不顧。
怒氣沖沖踹開主帳門簾。
質道:“黃盟主居心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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