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官字兩張口!誰知道怎么回事?可千萬別打起來,倒霉的還是咱們老百姓!”
流如野火燎原,迅速傳遍大街小巷。
更致命的是,許多家中子弟在廂軍服役的百姓聞訊,頓時慌了神,自發地涌向各處軍營駐地。
“兒啊!快回家吧!給那狗官賣什么命啊!”
“娃他爹!這仗不能打啊!快跟我們回去!”
“當家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倆可怎么活啊!”
哭喊聲、哀求聲響成一片。
不少軍士看到自家親人淚流滿面的模樣,本就對莫名調動心存疑慮,此刻,更是士氣低落,躁動不安。軍營門前,頓時亂成一團。
端坐刺史府,正準備誓師出征的崔文遠聞報,氣得臉色鐵青,一把將手中的茶盞摔得粉碎:
“混賬!這群該死的賤民!安敢如此霍亂軍心?”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殺機畢露,真想下令將這群無知蠢婦統統驅散,甚至……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若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軍屬動手,恐怕未等出城,這軍心就先潰散了。
他強忍下這口惡氣,咬牙切齒地吼道:“出榜!快出安民告示!就說本官此次興兵,是為營救被飛云山賊寇擄走的漕運副使崔勝,是為剿滅為禍地方的山賊,保境安民!與邊軍無關!”
一時間,崔文遠不得不按下焦躁,先費盡心思去安撫內外,穩定軍心民心,出征的節奏被打亂,心中對“飛云山賊人”的恨意更是滔天。
城北,邊軍帥司。
帥司大帥吳振同樣得知了崔勝被擄和崔文遠緊急調兵的消息。他先是驚愕,隨即陷入深深的困惑。
“飛云山賊人擄走崔勝?”吳振捻著胡須,在堂內踱步,“這……此事透著蹊蹺。誰人不知,那飛云山賊寇與崔刺史關系匪淺?這豈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下首的將領們議論紛紛。虎賁軍的三衛將領。以往都懷揣著競爭的心思,此刻卻難得意見一致。
“大帥,此事明擺著是崔文遠自家后院起火,狗咬狗一嘴毛!”
“正是!定是分贓不均,起了內訌。我等樂得看戲,何必插手?”
“哼,他崔文遠囂張跋扈,今日也算嘗到苦果!依末將看,咱們就該緊閉營門,免得沾上一身腥臊!”
邊軍與地方官府矛盾積怨已久,眾將是厭惡極了,對崔文遠的倒霉大多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
吳振微微頷首,也覺得此事邊軍不宜貿然介入,免得引火燒身。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親兵飛奔入內急報:
“報——大帥,諸位將軍!
崔刺史已下令廂軍集結,準備開赴飛云山!
但城內無數百姓,特別是軍卒家眷,聚集在各軍營外哭喊阻攔,情形甚是混亂,恐生大變!”
“什么?竟有此事?”吳振聞,豁然起身,臉色變得凝重。
他可以不理會崔文遠的家事,甚至可以坐視其剿匪失利,但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幽州城內發生軍民沖突,釀成民變!
一旦局勢失控,后果不堪設想。
“唉!”吳振重重一嘆,“多事之秋啊!我等雖不愿管他崔文遠的閑事,但為保幽州安定,防止事態惡化,卻不能袖手旁觀。
諸位,隨本帥前往看看,務必安撫好百姓,穩住局勢!”
說罷,吳振立即點齊親衛,帶著趙起、侯永等一眾將領,急匆匆離開帥司,趕往城中騷動之處。
人群之中,飛虎衛主將趙起眉頭緊鎖,沉默地跟在吳振身后。
他遠比同僚們想得更深。崔勝被擄、飛云山賊人作亂、崔文遠暴怒調兵剿匪、百姓哭營……
這一連串事件看似混亂,卻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在暗中串聯。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膽大妄為、屢創奇跡的年輕身影——秦猛。
“飛云山賊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崔勝被‘山賊’擄走……”趙起心中暗道,一種直覺涌上心頭。這事沒這么簡單,肯定有人暗中推動。
“秦猛啊秦猛,飛云山的事,崔勝被擄的事,這一切的背后,是否都有你的影子?你小子……是開始動手了么?或是又在下一盤大棋?”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