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抬眼一看，登時噤若寒蟬，忙不迭躬身退走，片刻間便將月仙湖畔讓了出來。

那身影落地時，衣袂輕揚如蝶，一雙眸子藏著千年不化的冰雪，望向不遠處背對她的聞語凝。

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快得像流星劃過，轉瞬便斂了去。

接著，她踩著輕緩的蓮步，一步步朝那流蘇樹下的身影挪去。

來人雖未出半聲，聞語凝卻在那氣息漫到鼻尖的剎那，便已知曉，是她來了。

“你恨我嗎？”

聞卿凝行至聞語凝身側，與她肩齊，語聲淡淡，似風拂過流蘇葉。

聞語凝聞，卻如未聞，眼簾微垂，目光仍落在遠方。

身旁這道清冷身影，不過是湖畔的一縷煙，眼前這句問話，只是風過的碎響。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

見她不答，聞卿凝又道，語氣里添了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可我是你姐姐，怎能眼睜睜看你這相思熬成空，最后只落得滿心苦水，無處傾瀉。”

她抬手，指尖輕輕拈住一片垂落的流蘇葉，葉尖的嫩黃還帶著水汽。

“你看這流蘇葉，風一吹便散了，飄得無影無蹤，可等到來年春深，它又會密密匝匝地長回來。

“說到底，這樹流蘇哪能寄得動相思？不過是人心把它當了個念想，最后念成了空。”

“你錯了。”

下一秒，聞語凝的聲音輕輕響起。

聞卿凝微微一怔，轉眸看去，撞進的只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像月仙湖深不見底的水。

“我對你，既無恨，也無怨。”

聞語凝朱唇輕啟，字字清晰。

在聞卿凝仍帶怔忪的目光里，她抬手，接過了那片被對方玉指夾著的流蘇葉。

葉上的晨露沾在她指腹，涼津津的，倒像她心里藏了多年的淚。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