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腳發顫,全身都在發顫。
不敢面對,不想面對,還有一萬分的后悔,一億分的恐懼――無法負荷的劇烈波動的情緒直觀作用在身體的每一顆細胞上,讓他當場嘔吐不止。
“他吐了!”
“拍近景!鏡頭放大!”
“拍他的臉!拍他的臉!”
“地上的嘔吐物也不要忘了!”
“好惡心!”
“你為什么嘔吐?是被自己惡心到了嗎?”
“溫榮你在害怕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個殺人犯!”
……
沒有人會因為他此時表現出來的劇痛和狼狽同情他。
他臉上每一寸皮膚,每一分痛苦的表情,每一次劇烈的痙攣,都成了鏡頭的養料,成了新聞的養料。
記者們猶如看到獵物的鬣狗,愈發瘋狂地用鏡頭分食他。
而溫榮在難聞的異味里驚慌失措,茫然惶恐如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他自出生就是金字塔頂尖的那一撮人,優雅是他的信條,從容是他的道標,他大半輩子都在為了“體面”和“尊貴”二詞努力。
可此時眼里全是自己當眾嘔吐出來的穢物,余光里密密麻麻都是鏡頭和話筒,他甚至恍惚聽見了自己嘔吐的聲音被放大后全世界播放的效果――這讓他如同墜入了更深一層的噩夢。
此時所見所感,和十八層地獄已無分別。
“神啊。”
有鏡頭拍到了他流下來的眼淚。
而只有離得近的警cha先生,聽見了他惶惑不安的祈禱:“如果這是夢,快讓我醒過來吧,我會一輩子供奉您的。”
跟在后面的女警露出一個荒謬的冷笑,一不發地把人推上了警車。
轟一聲車門關閉,警車終于成功發動,艱難地脫離了癲狂追隨的人群,駛入了城市肅殺的黑夜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