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在如今這個世界,用天亮來形容已經不太準確,應該說是才剛剛到了天亮的時辰。
武夷山掌教感覺自已身上的肌肉緊繃的都快成了鐵鑄,走起路來都僵硬了不少,他迫不得已停下腳步,壓下了心中的焦躁,抬手用力的在臉上拍了拍,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我這輩子,都沒感覺這么害怕過。”
他看著自已的雙手,在這時侯竟然抑制不住的顫抖著,他的臉上露出苦澀,不停地暗示自已要平靜下來,卻無濟于事。
察查司楚狂已經從祁連山脈回到了長安,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再需要留人鎮守在祁連山,他與武夷山掌教站在一起,在無盡平原見過了生死,喝慣了冷風的他,這時侯也都感覺心跳在不停加快。
砰砰作響,令他無法凝神。
“我們能讓的,就只有相信。”
他神情嚴肅凝重,感覺如山的壓力落在身上。
武夷山掌教苦笑搖頭:“我當然相信李子冀,可這種時侯,哪有這么輕松容易?”
楚狂移開視線,將目光放到了不遠處的息紅衣身上,道:“如果你實在需要寬慰放松,莫不如看看三先生。”
武夷山掌教順著他的視線將目光投了過去,看見了息紅衣站在千米之外,正倚著一棵樹,臉上看起來雖尤為平靜,但那帶著一絲紊亂如何也調整不順暢的氣息卻怎么也藏不住,尤其是衣領處的扣子,竟然少系了一顆。
武夷山掌教怔了一下,隨即竟然莫名感覺的覺得舒暢了不少。
就連一向嚴格仔細的息紅衣此刻都有了這樣的紕漏,那自已這點不值一提的緊張焦躁,是不是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人很怕自已爛,但只要看見更爛的,就會莫名覺得心安。
眼下的武夷山掌教就是如此,他甚至還大膽的不停掃視四周,發現了幾次失神的少典,敲打木魚出現錯漏的阿難菩薩,盯著一塊石頭發呆許久的金陵太守。
甚至就連儒山如今的掌教畫圣,手里都是拎著一根木棍不停地甩來甩去,重復了不知多少次都沒停下。
原來大家都是這樣。
楚狂道:“就連北海那些大妖,現在都是坐立不安。”
北海六百余位五境大妖,抓耳撓腮的像是山里的猴子,他們現在內心才應該是最掙扎的,又擔心李子冀入七境威脅北海的地位,內心生出身為修道者那位渴望和人性最原始的奇跡,又希望李子冀能夠成功。
如果說武夷山掌教只是焦慮,北海這些大妖才算得上是折磨。
心里的確好受了不少,武夷山掌教將環顧四周引起了不少眾怒的目光收了回來,倏然一嘆:“這應該是我這一生之中,最漫長的兩天之一。”
楚狂沒有說話,只是雙手負在身后,靜靜望著長安城的方向。
他知道,李子冀就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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