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想著這些年來的一切經歷,國公府身為堅定不移的后黨支持者,上下所有人都被打上了后黨的印記,而他卻偏偏最尊敬圣皇,最不喜后黨這種事情,所以早早便被送去了南境。
可出身國公府的印記是沒那么容易洗掉的,所有人都知道李應得到了宋帥的教導,二人實為師徒,情通父子,未來其接替執掌南境更是被無數人羨慕不已。
可這一路上的成長和經歷,又豈是如今的光鮮就能遮掩的?
他在南境經歷的生死危險,是別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從沒什么不該去的地方,也從沒什么不該讓的事情。”李應道:“我可以廢去他的修為,讓其永遠囚禁于牢獄之中。”
話落,他頓了頓,語氣復雜:“最起碼,讓他活著。”
李子冀沒有說話。
李孟嘗眉頭已經越來越深:“這是我選擇的路,這條路沒有對錯之分,所經歷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在選擇這條路時注定要發生的。”
李孟嘗的聲音突然響起,李子冀側眸看了過去。
李應的目光卻是微微發生變化。
因為二人此時此刻,都感受到了李孟嘗l內生機的飛速消散,在這一瞬間,李孟嘗自毀氣海,自斷神相法身,自裂全身經脈。
即便是此時此刻丹圣就在這里,也沒辦法將其救回來。
李孟嘗依然站在那里,平淡的聲音中不含任何波瀾,他是鎮北將軍,是圣朝國公,自已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有錯,即便有錯,那也必須要自已承擔,絕不會牽連其他人,尤其是牽連自已的兒子代替自已去死。
今天這件事或許還有第二個結局,李子冀最終在李應的阻攔下選擇讓步,允許他自廢修為與寧夫人一般終生囚禁在牢獄之中。
但那樣的結局,與死何異?
他李孟嘗,何惜一命?
既然如此,那便用自已的性命來結束這一切。
“當初送你去南境,有人說國公府是在兩頭押寶,既想讓后黨,又想尊陛下,我送你去,僅僅只是因為你想去,如此而已。”
李孟嘗目光平靜:“陛下的豪賭注定不可能成功,世界的輪回還會繼續,這是我支持皇后的最根本原因。”
“這就是我選擇的道路,這條路沒有停下,不因我的生死而停下,也不因我的生死而評判對錯。”
李孟嘗緩緩坐在地上,目光中的神采漸漸消失。
他之所以支持異教,是因為他看不到任何更好能夠改變的方法,圣皇的豪賭,包括李子冀如今這虛無縹緲的理想,終究都要敗在這注定的現實之中。
或許,下個輪回李子冀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嘗試。
但這個輪回馬上便要結束。
圣皇豪賭的不留后路,再次輪回的迫在眉睫,有限的時間承載著無限的理想,一切的因素匯聚在一起就注定了這一次輪回之前那近乎扭曲的命中注定。
他的道路,不因他的生死而分對錯。
李子冀松開了李應的手腕。
李應沒有轉身。
二人在牢獄之中對視著,可怕的沉默。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