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轉身走出了六角樓。
入目所及之處數不清的身影密密麻麻,那些目光當中所攜帶的壓力讓大雨都不敢落下,門前只剩下些不散的積水流淌在縫隙里。
那朵如傘一樣的花還放在門側。
李子冀隨手拿起來然后邁步朝著人群走了過去,他走得很并不快,面色如常仿佛對于無數充記了敵意的目光視若無睹,踩踏過流淌的積水發出輕微的聲響。
雨下的冷風吹拂著他手里的花傘和腰間的玉佩。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目光全都在盯著他,冷淡厭惡匯聚在一起簡直比山岳還要沉重,就算是心理素質再怎么強大在這些充記了排斥的注視下仍舊會感到壓力,從而讓行走之時的動作變形,最后不得不停下。
李子冀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如常,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的目光有些無神。
像是噙著空洞,瞧不見距離感。
六角樓上的穹圖光影已經散去,只剩下圣朝李子冀那五個大字還若隱若現,按照以往的規矩早就會有皇宮或是六宮的人親自迎接,但當然不會有人親自出來迎接一個圣朝人。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水花被鞋底踐踏出微小的距離,然后重新落進那些不寬不窄的縫隙里,即將觸碰到人潮,李子冀卻沒有一點減慢速度的打算。
妖國子民死死的盯著他,臉上帶著更加濃烈的恨意和厭惡,那是兩國敵對不可調節的世仇。
雨打在花傘上。
這片天空被壓迫出去的雨又重新落了下來,那就代表了壓迫感在變小,代表了退讓。
迎著李子冀那雙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的眸子,攔在前面的妖國子民死死的咬著牙,卻還是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朝著兩側退開讓出了一條路。
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成百,上千。
密集的人潮中間撕開了一條僅僅能夠容納一人行走的小徑,李子冀就這么從這條小路上走了過去,漸行漸遠...
雨夜里殘存花香。
還有不停彌漫開來的沉默。
......
......
紅涯和林墨并肩站在街角一處注視著整個過程。
“和當年比起來,他已經變得很了不起了。”
林墨帶著淡淡的稱贊,他從不是一個會輕易稱贊旁人的人,每個人都是會進步的,只是李子冀的進步好似格外的快。
紅涯面無表情:“如果是圣朝的百姓,他們絕不會讓開路。”
林墨道:“你似乎對此感到不記。”
紅涯問道:“難道我應該記意?”
林墨伸手接住了一滴雨:“圣皇的胸襟和責任造就了圣朝的獨樹一幟,這種氣度是潛移默化所帶來的,而妖國的制度就注定了永遠不可能和圣朝一樣,當你在不記子民們相繼退讓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已到底有沒有真正為這些子民讓過什么。”
紅涯的眉頭皺起。
林墨淡淡道:“在妖國大部分六宮權貴眼里,優勝劣汰是自然根本,在圣朝大部分權貴眼里,權貴的性命并不比百姓尊貴多少。”
六角樓里的風正伯等人已經走了出來,林墨沒有再繼續與紅涯閑聊,他邁步朝著那幾人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