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看著滿桌的酒菜,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專門來和大家同樂,目的只有一個:貫徹縣委政府的決策部署,把問題找準找深。我今天給你們鼓鼓勁,后天縣長要專門聽我的匯報,能不能找到深層次問題,就看你們明天的表現了。來,動筷子前,大家共舉一杯。”他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酒杯,眼神中透著鼓勵。
眾人紛紛端起酒杯,站起身來,與沈鵬碰杯。酒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在房間里回蕩。干完一杯酒,沈鵬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指著在座的眾人說:“可是啊,丑話說在前頭,找不到問題就是你們的問題。誰負責的板塊沒問題,我就把他退回原單位,讓你們單位重新派人來。大家,可不能覺得我無情啊,發現不了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嘛。”
這話一出,原本輕松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大家都明白,沈鵬可不是在開玩笑,這次石油產業整頓工作關系重大,誰都不敢掉以輕心。萬一讓沈鵬交不了差,一旦被退回原單位,這可是切切實實影響了政治前途。
時間來到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大地上,給整個東原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農業局黨組副書記魏昌全沒有第一時間去農業局上班,而是來到了花園酒店東原商會的辦公室。花園酒店外觀氣派,裝修豪華。但外面停了不少的倒騎驢,等待拉客的人,慵懶的躺在三輪車箱里,大樓內外,是貧富差距的最好見證。
魏昌全在會客廳等了沒多久,周海英送走兩個客人后,魏昌全主動走進了周海英的辦公室。周海英的辦公室面積很大,裝修風格簡約而不失大氣。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擺在房間中央,桌上擺放著一些文件和辦公用品。旁邊是一組沙發和茶幾,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墻上掛著幾幅名人字畫,為整個辦公室增添了幾分文化氣息。
周海英和魏昌全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見面沒有客套。周海英指了指旁邊的柜子說:“紅茶、綠茶、花茶,自己想喝什么泡什么。”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茶幾前坐下,翹起二郎腿,身體往后一靠,顯得有些倦怠。
周海英坐在沙發上,略顯倦怠地說:“昨天晚上和常云超的姐夫喝多了。誰也沒想到,常云超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光明區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神情。
魏昌全一邊給自己泡茶,一邊略顯羨慕地說:“是啊,常云超這次是以市政府黨組成員、光明區區委書記的身份回去的!我沒想到劉乾坤在上面掛了半年,竟然認識了這么多領導,領導還想著讓他到水利廳里當副廳長。”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羨慕與嫉妒,眼神中也閃過一絲不甘。
周海英搖搖頭說:“副廳長可是比不上鄭紅旗的副市長啊。我看副廳長也只是權宜之計,我覺得劉乾坤當個副市長完全沒問題。只是這兩年鄭紅旗干得太出色了,他當副市長在圈子里也算是眾望所歸,齊永林嘛也一直在幫他運作,省里面也基本點頭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拿起未熄滅的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
魏昌全冷笑一聲:“大周哥,不見得吧,鄭紅旗的日子恐怕沒那么好過,我看,這副市長到底花落誰家,還不一定。”說這話時,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眼神中透著一絲幸災樂禍。
周海英側頭看向他:“昌全,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日子不好過?不過說回來,他確實不好過,不知道哪個王八蛋舉報了他媳婦,搞得我還被書記罵了一頓。一盤大旗,搞成了他媽行賄。”
魏昌全嘴角抽動了兩下:“大周哥,舉報鄭紅旗不是應該的嗎?畢竟這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看這事也有蹊蹺。”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向前傾身,眼神中透著一絲尷尬。
周海英以前對鄭紅旗了解不多,他不過是市計委的一名科長,后來當計委副主任時,周海英也沒覺得他有多了不起。但沒想到這幾年,鄭紅旗一年一個臺階,如今竟要當副市長了,看來“四化”干部真不是說說而已。周海英捏了捏脖子,一臉無奈地說:“昌全,我是想和鄭紅旗做朋友的。不是為了行賄他然后舉報他的嘛。這人我倒是不熟,昌全,你們以前一個班子,你覺得鄭紅旗為人處事怎么樣?有沒有機會再和他聯絡一下感情?他手里可是管著曹河縣,下一步市政府那邊說他很可能要當管工業的副市長,這對我們很關鍵。”
魏昌全嘆了口氣:“大周哥,我跟你說吧,鄭紅旗是有些本事,不過能當到縣處級領導的,哪個沒點本事?但這小子是個滑頭。他明明是齊永林陣營的,很快又倒向了鐘毅、鄧牧為那一派。你說他多會鉆營?一轉眼,他先把鄧牧為的女婿提拔成縣委辦主任,女婿走后,又把鄧牧為的女兒提上去,這不是緊緊抱住鄧家的大腿嗎?哎,都怪我自負清高,不合群,運氣呀也不好。”他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沮喪的神情。
聽到“運氣差”三個字,周海英有些不高興:“昌全,你運氣不差。大學畢業沒多久,就因為文章寫得好,到地委當秘書,接著又去縣里當副書記。奈何機緣巧合啊,你每一步在關鍵時刻都走的不順啊。”
魏昌全苦笑道:“唉,站錯隊了,我就是太高傲了,到了縣里面沒站隊。泥腿子干部,干活不講規矩,我呀,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啊。想當官啊,我看,就得先學會跪下,只有先跪下,以后才能站起來啊!”
周海英知道事已至此,再說什么也沒用,便主動轉移話題:“昌全,說正事。今天中午咱們去濱城縣,曹縣的萬冠軍當了書記,我和他以前有接觸,打算把曹河的農資市場再給你奪回來。”
魏昌全應了幾聲,語中說的都是坤豪公司現在仍然在擴張的事情。魏昌全道:“必須拿下他的大本營啊,只是這李朝陽,現在拿畢瑞豪當寶貝,縣里的干部,根本不敢動畢瑞豪。我現在盯上東洪縣了,只有從市里面給他們壓力。現在,畢瑞豪要搞生產型企業,坤豪公司竟然還想做大做強,這怎么能行?再遇上我們史局長這個老頑固,什么事都是只對自己嚴格,生怕得罪人,農業總公司踢正步,怎么能干的過野路子嘛。”
周海英冷笑道:“嘿,史國宇,是真的和岳峰關系好,不然早把他下了。倒是這個畢瑞豪真有意思,以前拿著虎皮做大旗,現在竟然真要拿真金白銀投給東洪縣工業園,這明顯是在抱李朝陽的大腿,必須收拾他。一想到他想搞那個雙耳牡丹瓶,我就來氣。”
魏昌全說:“時間太緊,我沒和田嘉明見面,等有機會我去縣里面和他見一面,讓他堅決制止畢瑞豪搞企業。”
周海英搖搖頭:“算了,你現在制止他投資,他可以換個地方投。等他廠子建起來,咱們想辦法,讓他辦不了許可、拿不到執照、無法生產。挑幾個企業的毛病,簡直啊,比喝涼水還簡單嘛。咱們呢就是拖上他一年半載,只要他不生產,銀行貸款就還不上,幾筆貸款催下來,我看,他可以直接宣布破產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