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毅神情凝重,目光中滿是期許,語重心長地說道:“紅旗同志,機會從來都是需要主動爭取且用心把握的。魏昌全同志,你屢次給予他機會,然而他卻始終未能珍視,將組織的寬容視作軟弱可欺。人吶,切不可只將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置于高位,而全然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僅僅因為背后有周鴻基省長的光環,就真以為能肆意妄為、毫無顧忌了嗎?作為身處領導身邊、承擔辦事職責的人員,頭腦務必時刻保持高度清醒,思想覺悟更需持續提升,應當率先垂范,全力維護組織的權威。你返回縣里之后,務必要將下屬隊伍妥善帶好,集中精力抓好地方發展工作。紅旗啊,轉眼間第一季度已然結束了。在季度之初,平安縣的發展態勢極為迅猛,氣勢磅礴。但逆水行舟不盡則退啊,你也萬不可小覷臨平縣,他們正全力以赴、鼓足干勁,在后面奮力追趕。現在各縣發展的后勁都很大,市委都平安縣是寄予厚望的,你一定要深入思考,探尋有效辦法來穩固平安縣這良好的發展勢頭,把gdp提升上去,這才是當前工作的核心要點。”
鄭紅旗從鐘毅書記的辦公室出來后,步伐堅定,毫不猶豫地徑直朝著向建民的辦公室走去。此刻,魏昌全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隨意翻看著一本雜志。他一瞥見鄭紅旗走進來,如同屁股下安裝了彈簧一般,瞬間敏捷地站起身來,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高聲說道:“鄭書記,是不是輪到我進去,與鐘書記進行交談了?”
鄭紅旗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神情,但很快便恢復了平常的狀態,連忙回應道:“哦,昌全啊。我從鐘書記那兒出來時,忘了問了。說不定過一會兒,鐘書記會做出相應安排。”說罷,鄭紅旗轉身面向向建民,伸出右手,與向建民緊緊握手,熱忱地說道:“向科長,日后若有閑暇啊,一定要多回咱們家鄉看看,我和友福,歡迎你回家。”隨即,他挺直腰桿,步伐穩健地走出了向建民的辦公室。
魏昌全望著鄭紅旗離去的背影,心中陡然“咯噔”一下,一種難以喻的不安情緒涌上心頭。他趕忙將目光投向向建民,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疑惑,問道:“向科長,這……咋沒叫我?”
向建民敏銳地察覺到了魏昌全的焦急,趕忙安慰道:“魏書記,您先別著急。我這就前往鐘書記辦公室,將茶杯取出來,順便觀察一下情況。”
片刻,向建民雙手穩穩地端著那個青花陶瓷茶杯,從鐘毅的辦公室走了出來。他一邁進自己辦公室的門,神色略顯不自然,微微皺著眉頭,看向魏昌全說道:“魏書記,鐘書記讓您先行回去。”
魏昌全聽聞此話,眼睛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臉盡是詫異之色,向前跨出一步追問道:“咋?鐘書記不打算與我談話了?昨天不是還說要一同交流,解決問題嗎?要不……要不我還是去尋找鐘書記,當面問個明白?”
向建民迅速伸出手,擺了擺說道:“魏書記,實在沒必要去了。鐘書記特意叮囑我,讓您回去之后,踏踏實實地做好本職工作。”
魏昌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好好工作”,就這么簡短的四個字,難道自己與城關鎮書記相關的這一系列事情,就這樣輕易地了結了?盡管昨晚妻子苦口婆心,為自己做了一整晚的思想工作,可在鐘書記這里,心中的糾結與困惑依然頑固地存在著,怎能就這樣輕易地算了呢?
此時此刻,魏昌全的內心一片混亂,各種念頭在腦海中如潮水般瘋狂涌動。他不禁暗自思忖,鄭紅旗在鐘毅書記面前,究竟說了些什么?這事是說好了還是沒說好?難道事情真的已經毫無挽回的余地了嗎?莫非在鐘毅書記的心中,自己已然……他越想越感到恐懼,越想越覺得憋屈,然而卻又毫無應對之策,只能滿心無奈地拿起自己的人造革皮包,準備離開。
另一邊,我與齊曉婷、李亞男抵達了東投集團。東投集團的大樓共有五層,外觀算不上宏偉,但依然能看出當年光明縣不凡的氣勢。一行人在大樓前的院子里會合,我計劃等和永林市長見面后,再一同前往廖自文的辦公室拜訪。
齊永林的辦公室位于五樓。我們三人沿著樓梯拾級而上,樓道內靜謐無聲,唯有我們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不斷回響。走著走著,李亞男微微湊近齊曉婷,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壓低聲音問道:“曉婷,你之前來過這里嗎?這以前是不是光明縣政府?”
齊曉婷腳步不停,輕聲回應道:“嗯,來過幾次,但次數并不多,對這里也不算十分熟悉。”
我們剛走到五樓樓梯口,一抬頭,便看見迎面走來一人。此人我頗為熟悉,正是東投集團副總經理、酒水公司的支部書記胡曉云。
胡曉云看到我們時,先是微微一怔,神色間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臉上隨即綻放出熱情的笑容,說道:“喲,這不是朝陽縣長,還有曉婷,對了,朝陽去東洪縣了,朝陽縣長,你可還沒請客啊。
一邊聊著,胡曉云就帶我們到了齊永林的辦公室門口,看門上帶著鎖,就道:永林書記還沒來。要不你們先去會客室等一等?”
一番寒暄之后,我們跟隨胡曉云一同走進旁邊的會客室。會客室面積不大,但收拾得干凈整潔,桌椅擺放得井然有序。剛一進門,胡曉云便提高音量招呼道:“小王,趕緊過來,為幾位領導泡三杯上等好茶!”不一會兒,一位年輕小伙兒便端著三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走進來。胡曉云微笑著對我們說道:“你們先在這里休息,喝口茶,我已經通知宋部長了,永林書記一到,安排你們會面。”
胡曉云前腳剛離開,李亞男后腳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湊近齊曉婷,眼中滿是探究的神色,問道:“曉婷,這人是誰呀?她看起來對我們這么熱情,我咋感覺她對你很關心,也是你爸的老部下吧?”
齊曉婷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語氣隨意地說道:“亞男,這人你都不認識嗎?他們都說,這是我小媽。”
我正端起茶杯,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子,冷不防聽到齊曉婷這話,險些將口中的茶水噴出來,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關于胡曉云與齊永林之間的種種傳聞,我早已有所耳聞,然而從齊曉婷口中如此坦然、大方地說出,著實令我感到十分驚訝。
我急忙看向旁邊的齊曉婷,李亞男也和我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驚愕地看著她,那表情仿佛見到了極為罕見的事物。
齊曉婷神色平靜,毫無尷尬之意,接著說道:“你們不必大驚小怪啊。我爸和我媽的婚姻早已結束了,倆人都辦了離婚手續了。說實話,他們二人在一起確實并不合適。”說完之后又補充道:是十分不合適。
李亞男被齊曉婷的坦誠所震撼,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爸是市長,那你媽是從事啥工作的?”
“我媽啊,勉強算是教育工作者,在東原二中,副校長、教導主任。”
李亞男剛從學校畢業沒幾年,對學校的情況十分了解,自然知曉教導主任在學校中的地位與威嚴,便說道:“教導主任啊,我認為與市長倒也般配,一位管理學生,一位管理群眾,都是抓全面的。”
齊曉婷微微撇嘴,說道:“亞男啊,以后有時間,你和我一起回家一趟,見過我媽之后,你就會明白他們為啥不合適了。我媽這個人啊,心眼實誠,對學生全心全意,很多人都喊她雷媽,逢年過節我家里的學生坐都坐不下,第二個就是對他們雷家的人好,沾親帶故的都照顧了,唯獨對我爸脾氣不好,態度冷淡。要是我是我爸,恐怕早就難以忍受了,選擇與我媽離婚我很贊成。他們那樣的婚姻,對彼此而,無疑是一種煎熬,分開或許更好。”
看著亞男和齊曉婷倆人聊的如此投機,我想要是曉陽加入就更熱鬧了。就這樣你一我一語地交談著,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悄然來到九點半。我心里清楚,齊永林平日里工作極為繁忙,常常奔波勞碌,昨晚又從省城連夜趕回,今日早上稍晚一些到達,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大約在九點四十的時候,我們突然聽到走廊里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沉穩有力,“咚咚咚”地傳來,一聽便知是一位行事果斷、作風干練之人。初次認識曉陽時,曉陽便曾告知我,要學會通過一個人走路的腳步聲來判斷他行事風格是否可靠、為人是否穩重。我曾有過當兵的經歷,對腳步聲的節奏與協調性格外敏感。僅憑這腳步聲,便能斷定前來之人必定是一位領導干部。
沒過多久,便聽到不遠處有人高聲打招呼:“齊書記,東洪縣的同志已經到了,正在會客室等著呢!”
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而沉穩的聲音:“嗯,你把他們請到我辦公室吧。今天不在會議室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