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陽見張叔心情不錯,覺得時機成熟,便順勢將魏昌全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向張叔做了詳細匯報:“紅旗書記為此事很是為難,還專門征求了縣里常委們的意見。目前,縣委初步考慮,可能會對城關鎮黨委書記的人選進行調整。”
張叔聽后,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昌全在這件事情上,眼光怎么如此短淺呢?實在不應該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次合作,哪怕東投集團在股份分配上占60%,甚至70%,從長遠發展和資源整合的角度看,他們都是吃虧的。今天市長常務會上,丁洪濤已經匯報了相關情況,下一步,省廳將會放開長途汽車的管理權限,雖說具體的時間表還沒有明確,但依我看,時間應該不會太久了。從這一點也能看出,齊永林同志還是有心幫鄭紅旗同志一把的。當然,從現在的整體形勢看,再加上市里出臺的相關政策辦法,聯營公司要是真想做大做強,走合營這條路幾乎是必然的選擇。昌全不該如此固執己見啊,他跟著鴻基同志那么久了,眼界怎么還如此局限,沒有一點長遠的考量呢。”
曉陽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是啊,張叔。連紅旗書記都說,昌全同志這是格局太小,眼光太淺,只算小錢,不算大賬啊,所以紅旗書記知道我今天來您這兒,特意叮囑我給您匯報一聲。”
張叔神色認真,說道:“縣里的工作自然是由縣委做主,市委、市政府在干部選拔任用方面,尤其是縣里的科級干部的任用,不會過多干預。我只是覺得可惜,昌全同志本是個很有潛力的好苗子,怎么一到地方,處理實際事務時就如此不接地氣,缺乏變通呢?”
說完魏昌全的事兒,張叔轉頭看向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朝陽啊,你在東洪縣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推行的分房子、分票子、分位子,再加上規劃建水庫這些舉措,東洪縣干部干勁很大,要趁熱打鐵,說了的就要兌現啊。”
我有些驚訝,微微瞪大了眼睛,連忙問道:“張叔,您在市里這么忙,竟然連我在縣里的這些事兒都知道啊?”我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
張叔笑著解釋道:“你們雖說在縣里工作,但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啊。縣里面的各種動態,通過各種渠道都會匯報到市委、市政府。顯平同志雖是曹河縣委書記,但他是東洪人,對東洪縣的情況一直很關心。下午他碰到我,專門跟我詳細講了東洪縣的變化啊。對了,朝陽,你要注意和顯平同志搞好關系,他是東洪人,那是有絕對權威的。在東洪縣開展工作,要是沒有他的支持,很多事情可不好推進啊,你一定要重視這一點。”
我趕忙點頭,認真地說道:“張叔,您放心,我已經給顯平書記匯報了幾次工作了,日常交流也很順暢。東洪縣治安上還是有一些問題,社會矛盾也有些尖銳,也有不少的犯罪勢力十分猖獗,我最近就要專項調研公安機關打擊犯罪的工作。”
張叔點了點頭道:“嗯,社會治安事關社會穩定啊,必須下重手處理。來,再談一談,顯平同志,只談缺點。”
“只談缺點?如果說缺點的話,泰峰書記在用人方面,相對來說稍微保守了一些,目前主要工作重點都集中在農業板塊的發展上。”
張叔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道:“有重點發展方向是好事,就怕沒有重點,眉毛胡子一把抓。但思想保守確實是個問題,在如今改革開放的大浪潮下,這種觀念不太利于發展啊。朝陽啊,從目前來看,你在東洪縣的工作開展得比較穩健,前期鋪墊也做得不錯,算是穩步起步了。不過接下來,等真正進入全面推進各項工作的關鍵階段,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遇到的阻力可不會小啊。”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是啊,張叔,阻力已經出現了。還沒到東洪縣的時候,我就聽說有人放話出來,說要把我灌醉。還說要是我聽話,就送點政績意思意思;要是不聽話,就……”我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曉陽在旁邊忍不住插嘴道:“就往床上丟個娘們。”
張嬸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還有人能想出這么荒唐的主意?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一臉認真,見張叔沒當回事,只當是個笑話,笑著解釋道:“張叔,真有這事兒,曉陽啊可沒開玩笑。我到東洪縣的第一天,顯平書記就把常委副縣長曹偉兵的檢討拿給我看了,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這句話。顯平書記還專門讓曹偉兵同志做了書面檢討啊。”
張叔聽后,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中透著思索,說道:“表面看來,顯平書記還是挺明事理的,對這種不良風氣敢于嚴肅處理。檢討歸檢討,可我心里還是犯嘀咕啊,為啥要把檢討拿給你看呢?算了,小事一件,不要再意。”
“是,我倒是也沒在意,曉陽我倆都當笑話了。”
曉陽道:“別拉上我,我可在意。”
張叔倒一副無所謂的道:“不還不知道他的酒量?把心放肚子里。”
我馬上道:“曹偉兵啊是本地干部,他父親曾是東洪縣的縣委副書記,退休時也沒當縣長書記,在人大主任任上啊退休。我到東洪縣后,專門去拜訪過老爺子,老爺子對縣里現有的工作還是很支持的,態度也很積極。但曹偉兵同志分管水利工作,我發現他在語間,對修水庫這事可頗有微詞,不太贊同。我正考慮要不要調整他的工作分工,以免影響水庫建設項目的推進。”
張叔看了看我,又看向曉陽,目光中帶著詢問,問道:“曉陽,你怎么看?”
曉陽坐直身子,認真地說道:“張叔,我覺得曹偉兵同志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可能會成為修水庫工作的阻礙。修水庫可是朝陽到東洪縣后的第一項重大工作,必須干成,也一定要干好,不能有半點閃失。我覺得應該安排一個執行能力強、態度積極的同志來牽頭這項工作,這樣在協調各方資源、推進工作進度上可能會更有利。”
張叔聽后,語重心長地說:“人啊,都有優點和缺點,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只盯著人的短處看,那天下就沒有可用之人;若能善于發現人的長處,世間萬物皆可為師啊。人無完人嘛,我一直講啊,好的不徹底,壞的不純粹是大多人的狀態嘛,你們下一步要是當了縣長、書記,在用人方面,要是只想著用那些沒有缺點的人,而不用有缺點但有能力的人,那最后可就無人可用了。用人長處,這是能力;用人短處,那才是智慧。就像我在前天的教育大會上講的,能把好學生教好,這不算本事;能把差學生教好,那才是能力。一個地方的干部怎么樣,關鍵看一把手怎么帶,以上率下,環境改變了,干部也會變得,只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該給機會還是得給機會,該用還是得用。但像魏昌全同志這樣三番五次固執己見、執迷不悟,嚴重影響工作大局的,那堅決不能再用,不然會壞了大事啊。”
我聽到這兒,不禁想起張叔在任用本土干部周新明和陳光宇時,確實非常包容,甚至頗為大膽。當時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后來事實證明,張叔的決策是正確的。
我接著說:“張叔,關于平水河水庫的事兒,我經過深思熟慮,打算材料準備好之后,就找時間去省水利廳,向廳里的爭取支持。在去水利廳之前,我想著市里能夠組織召開一個平水河的管理工作會,把關于水庫建設的想法、東原市對平水河治理的整體措施都拿出來,組織大家一起討論討論。然后把各個縣對平水河水庫建設的規劃當成一盤棋來謀劃,畢竟這是東原市的平水河,關系到沿河各縣的發展,沿河各縣都應該有所表示。”
張叔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頭,說道:“這個工作確實可以提上日程了,而且很有必要。但你說的這個‘有所表示’,具體指什么呢?”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嘛,這點您可要給我們站臺啊。
“你小子,可不能只把目光局限在兄弟縣份上,眼光要放長遠,往上看。你先去找省水利廳,要是省水利廳和開發銀行能給你解決大頭資金問題,剩下的資金缺口你們再想想辦法。”
“哎,張叔,你可不能一分不出啊,你要表個態,我才好給縣里的同志做工作,大張旗鼓的干起來,現在縣里的同志心里有負擔啊,總覺得這個水庫是東原市的,東洪出地出力也就算了,咱市里不能一毛不拔,我這工作不好干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