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紅英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一時慌了神。秦大江滿臉不服氣,張嘴就罵。帶隊的同志見狀,直接拿出電棍,“噼里啪啦”一陣響,喝道:“什么態度?是不是想嘗嘗電棍的滋味?你這老家伙,還挺有理。”
秦大江還想說些什么,這時,羅明義從外面沖了進來。他見狀,沒來得及問清楚,趕緊提醒秦大江:“要配合工作,配合工作!你忘了之前陳東富的事了?先配合他們,我馬上去找他們領導。”
秦大江一臉無辜地說道:“老羅啊,不是,這在你的地盤上,怎么……你不會連幾個派出所的人都不認識吧?”
羅明義自然認識公安局的一些人,但對于基層派出所的普通民警,確實不太熟悉。平日里和基層派出所打交道的也都是賓館的經理,自從財政賓館不對外營業后,也就沒有經理帶班了。他心里清楚,和普通的公安民警講人情,純粹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羅明義馬上看向雷紅英,趕忙說道:“雷姐,您發句話,您是市長夫人,您發句話呀。”
雷紅英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派出所,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這位同志啊,我是齊永林的愛人,你們給我個面子,這種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好不好?”
帶隊的同志聽到“齊永林的愛人”,一時不明所以,轉頭問旁邊的同志:“齊永林的愛人?齊永林是誰?”
另一名同志思索了一下,說道:“齊永林?該不會是咱們東原市的市長吧?”
帶隊的同志上下打量了雷紅英一眼,咧嘴一笑,說道:“大嫂啊,您就別鬧了。您要是齊永林市長的愛人,那您這愛,可能也不是真愛吧。”說著,他伸出手上下比劃了一下,一臉嫌棄,“咱齊市長,我們還是見過的,對吧?別鬧了,別鬧了。”
雷紅英最討厭別人說自己配不上齊永林,頓時氣得滿臉通紅,怒道:“小同志,你什么意思?意思是市長的媳婦是假的?”
帶隊的同志說道:“真假對我們來講不重要,我們也不查你們的戶口本。我們抓的是賣淫嫖娼,您參與了沒有?您要是沒參與賣淫,那就趕緊走開,別耽誤我們辦案。要是您和這個老家伙有關系,有單位的帶著單位介紹信來,沒單位的,到城東派出所交罰款領人。”
沒等雷紅英反應過來,幾人就押著秦大江和年輕的小護士往外走。
秦大江滿心不服,大聲嚷道:“你們憑什么說我參與了賣淫?”
帶隊的同志說道:“哎呀,你看你,賣淫的是她,我們說的是你嫖娼。找證據是吧?”說著,他將女護士遺落在床上的手包打開,里面赫然裝著七八個避孕工具。“你看看,這還不夠明顯嗎?走吧,跟我們到派出所去。”
羅明義一直在后面跟著,不斷勸慰道:“大江,先配合工作,我現在就去找光明區區長令狐。我也讓他給分局打個電話。”
此時,齊永林從花園酒店出來,便直奔財政賓館。汽車剛停下,他就看到派出所的警車閃爍著警燈,停在財政賓館門口。三五個公安民警正押著秦大江和一名年輕護士往外走。看到這一幕,齊永林頓時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叫不好。只見民警們動作粗暴地將秦大江塞進了警車里。
齊永林一眼就明白了大概情況。畢竟他自己也常來財政賓館接受按摩服務,這里按摩的護士年輕漂亮,確實容易讓人動心。但齊永林向來行事謹慎,對這些年輕女子,更多是欣賞,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畢竟他對這些人既不認識,也不了解,萬一事情傳出去,對自己的仕途影響可就大了。而胡曉云則不同,她是自己從計劃經濟委員會一步步提拔起來的,知根知底,對自己十分仰慕和崇拜,也不會輕易舉報,畢竟一旦舉報便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齊永林本想推門下車,但轉念一想,自己身為一市之長,當著眾人的面,去和基層派出所的同志求情,反倒失了身份。他只能無奈地用拳頭砸了砸后座,心中煩悶不已:這個雷紅英簡直太過分了,這個時候竟然把事情鬧到派出所,秦大江可是自己的心腹大將啊。
就在警車啟動時,齊永林看到了一臉懵的雷紅英和羅明義。他推開車門,滿臉不悅地走到雷紅英跟前,呵斥道:“紅英啊,你這是在干什么?多大點事,怎么還鬧到派出所去了?這要是傳到單位,傳到秦大江家里,你讓他以后還怎么和大家和家人相處?”
雷紅英看著滿臉怒氣的齊永林,往日的飛揚跋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道自己闖了禍,一臉無辜地說道:“齊永林,你也別光怪我。你為什么不回家?你要是回家了,我還會到賓館里找你嗎?再說了,秦大江能怨我嗎?是他自己和別人搞在一起了。還有,你把事情搞清楚,問問,到底是誰報的警?不信你問羅明義,是不是我報的警?”
羅明義也是一臉不解,說道:“齊市長,我敢保證,不是雷姐報的警。這事情很蹊蹺,就和陳東富上次一樣,不知道是誰報的警。”
齊永林眉頭微皺,看了看后面不遠處站著的四五個工作人員,心中篤定,這些工作人員中說不定有派出所的內線。舉報賣淫嫖娼,派出所抓人后會進行罰款,而舉報人能從罰款中獲得一些返還獎勵,畢竟鼓勵群眾舉報黃賭毒,在娛樂場所、住宿場所發展內線,是公安機關的正常做法。
齊永林自然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這些話,他抬頭看了看手表,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于是對羅明義說道:“這個時候我不便出面了,你馬上去找常云超,他在光明區區當過區長,讓他把人保出來。”說著,他怒氣沖沖地看了雷紅英一眼,說道:“還不跟我回家!”
羅明義趕忙跟在齊永林后面,忙上前兩步打開車門。齊永林上車后,降下窗戶,對羅明義說道:“明義啊,現在看來,你背后那些服務人員,有人可能是公安局的內線,有些事你要注意啊。”
羅明義這才反應過來,齊永林說的極有可能是事實。他馬上低聲說道:“我讓郵電局的人幫忙查一查,看看是誰打的電話。”
齊永林擺了擺手,神色凝重地說道:“算了,人家這么做并沒有錯,你要是私自去查,反倒會壞了公安的規矩。你趕緊去找常云超,讓他立刻、馬上就去光明公安分局。你就說是我讓他去的,這種事情我就不直接出面了。”
雷紅英雖說平日里行事莽撞,但此刻也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她低著頭,像個躲在羅明義身后,大氣都不敢出。齊永林又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還不上車?”
雷紅英囁嚅著:“我是騎摩托車來的,我的摩托車還在那邊呢。”
羅明義趕忙說道:“雷姐,您上車走吧,摩托車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給您送到二中家屬院去。”
此時,在城東派出所內,秦大江被押著下了車。他表面上一臉鎮定,毫無懼色,畢竟在他心里,小小的光明分局派出所,對自己這個市審計局局長來說,根本無可奈何。整個東原市,誰不知道自己和某位領導的關系?
秦大江被公安同志押著往里走,只見派出所的院子里,有一排楊樹,樹干粗壯如大腿。走近了,才發現每個樹上都銬著一個人,不是扭動著,他們雙手環抱著樹干,神色各異。秦大江心里明白,這些人八成就是小偷。這個天在外面簡直就是喂了蚊子,他不禁暗自嘀咕,自己該不會也被銬在這上面吧?
再往里走,一陣隱隱約約的哀鳴聲從遠處的房間傳來。秦大江聽著這聲音,心中五味雜陳,不禁微微搖頭,對身著制服的這幫人的做法,不知該作何評價。
在傳出聲音的那個房間里,東原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丁剛,正坐在椅子上,悠然地抽著煙。他斜睨著坐在對面的秦大海,滿臉不屑地說道:“秦大海,你就該早點認了嘛。你這樣,我看著都覺得不好意思。你看看人家林華北,你舉報人家收了快兩百萬,人家都承認拿了一百八九十萬,你倒好,自己才說拿了幾十萬,你這不是把我們公安局當猴耍嗎?”
秦大海一臉疲憊,眼中帶著一絲哀怨,說道:“領導,我是真不知道具體多少錢啊!但是我敢保證,絕對超過200萬。這總行了吧。”
丁剛又抽了一口煙,目光在周圍的民警身上掃了一圈,說道:“這就對嘛,這才像句實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可不是一句空話。你自己也說你是按政策經營的,那你怕什么呢?對吧?也算是憑本事掙的錢。現在我問你,剩下的100多萬錢在哪里?”
秦大海雙手抱在胸前,撇了撇嘴,嘟囔著:“領導,我哥可是秦大江,你們就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