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剛就起了身,萬慶峰也忙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旁邊兩個年輕人就圍了過來。
萬慶峰疑惑地問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旁邊的年輕人說道:“鄭書記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您把資金來源說清楚,寫下來。”
萬慶峰道:歷史遺留問題啊,這個咋寫?
旁邊的年輕人道:沒事,您就如實寫歷史遺留問題。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小會議室里,王滿江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靜心喝著茶。
看到市紀委副書記鄭成剛走了過來,也和萬慶峰一樣,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笑呵呵地說道:“鄭書記啊!耽誤您的時間了。”
鄭成剛手里拿著一個大的插電收音機,隨手就往會議桌上一放,然后與王滿江握了握手,態度客氣地說道:“滿江主任啊,實在是不好意思,把你從平安縣叫過來,是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呀。”
王滿江笑呵呵地說道:“鄭書記,什么話不能在電話里說嘛,現在通訊這么發達,您需要交辦什么事情?一個電話我就給您落實了。在來之前,我和市委牧為副書記還打了一個電話,說中午要一起吃飯。怎么樣,中午抽時間一起?”
鄭成剛自然明白這是王滿江在拿市委副書記給自己施壓,也不說破,只是說道:“滿江主任,鄧書記的飯局,我可不敢貿然前往啊。”
哎呀,不要客氣嘛,牧為,鐘毅,都是我一個班子里的老搭檔了,都是親兄弟啊。
鄭成剛應付了幾句之后就道:這樣,滿江主任啊,咱們先聽段音樂吧。”
王滿江聽到說要找自己了解情況,心中就是一震,又聽到說先聽段音樂,一時搞不懂鄭成剛到底賣的什么藥。沒等王滿江說話,鄭成剛就已經把收音機的線插到了插座上,收錄機上的霓虹頓時閃爍了起來。鄭成剛輕輕一按,不多會兒,從收音機里傳出來聲音。王滿江靜靜地聽著,里面是兩個人的對話,環境中的嘈雜聲也清晰可聞。聽了不到一分鐘,王滿江頓時抬起頭,一臉詫異的看著鄭成剛,指著收音機說道:“這這這,這說話的不是我嗎?”
鄭成剛重重地點了點頭,拿手一指,示意他繼續聽下去。王滿江這才聽出來,這正是自己在臨平縣委招待所和臨平縣人大主任萬慶峰之間的對話,兩人的對話非常清晰,直到最后萬慶峰要給自己送一萬塊錢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王滿江擦了擦額頭,頓時覺得后背出了冷汗,頓時激動了起來,站起來大聲說道:“媽的,臨平縣委招待所,這這是有美國特工啊!這是要偷他們的盤子,還是要偷他們的碗呀?鄭書記,您可得明查?我可從來沒有收過萬主任的錢,如果你不信,就把萬主任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鄭成剛關上了收音機,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看著王滿江憤怒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滿江同志啊,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偽巧似簧啊。”
王滿江長的儒雅,又是知識分子,對這首白居易的《天可度,惡詐人也》非常熟悉,就頗為贊同的道:是啊,現在的人,人心叵測啊。
鄭成剛道:這么說吧,向組織反映你收錢的,正是你要對質的萬慶峰同志。”
聽聞此之后,王滿江頓時呆住了,瞬時之間臉色慘白。他心中暗道:自己在平安官場叱咤風云,沒想到竟然在臨平縣栽了跟頭。萬慶峰這個老王八蛋,連中間人都告。
王滿江一臉尷尬地看著鄭成剛,說道:“鄭書記啊,不信你去問他們,問張慶合,問萬慶峰,我也是出于好心。”
鄭成剛道:說說吧,什么好心?
王滿江便將自己為何要到臨平縣幫助萬慶峰的事情和盤托出。
鄭成剛看著旁邊認真做記錄的年輕人,說道:“王滿江同志,也就是說,您收受了一萬塊錢的事兒,是事實。”
王滿江咧著嘴,極為尷尬地說道:“鄭書記,我那一萬塊錢還要還給他,等他向臨平縣委退完錢之后,我就把錢給他了,我不收是怕他放心不下。”
鄭成剛冷笑一下,說道:“王滿江同志,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你和隔壁那個萬慶峰同志,怎么都把我們當猴一樣耍。那個萬慶峰,已經幼稚至極,你怎么比他還幼稚啊?我現在都搞不明白,正處級的水平都拉得這么低了嗎?一個就覺得歷史遺留問題,就是收入百萬的理由?你咋還敢說覺得你不收錢,人家心里過意不去一樣,咋,你是財神爺啊?王滿江同志啊,收錢就是收錢,你們這領導當的,掙錢就像撿錢一樣。”
王滿江聽完之后,臉上頓時紅了起來,感覺火辣辣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萬慶峰給個錢,反手就舉報,這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簡直損人不利己啊。
鄭成剛繼續說道:“王滿江同志,請你如實回答,這筆錢你有沒有給張慶合呀?”
王滿江心里明白,這個時候說的人越少,對自己越好,事后還有彌補的辦法,事實上這筆錢也沒打算給張慶合,于是趕忙說道:“張慶合不知道這個事情。”說完之后又補充道:“這個萬慶峰,簡直不是個東西,我可是從平安縣大老遠地去臨平縣,幫他解決問題,他竟然這樣對我。這樣的人就應該清理出咱們的隊伍。”
鄭成剛自然不好向王滿江說太多,只是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搞不明白,我們的隊伍里為什么會有你們這樣的同志?”
臨平縣縣委大院的拐角處,三四十個老干部已經聚集在了一起。大家一邊抽著煙,一邊你一我一語地討論著,氣氛熱烈。
他們算著時間,只要等待著縣人大主任萬慶峰一回來,眾人就直接沖到張慶合的辦公室,向張慶合當面對質,質問他為什么讓王滿江收了一萬塊錢,為什么抓了萬慶峰的兒子,轉手就敢收100萬。
這個時候,有人向鄒鏡池提議,讓鄒鏡池去找常務副縣長鄒新民,這樣在職的縣委常委就多了一個。
只要鄒新民敢出頭,那么這件事的意義自然就不一般,大家也都愿意擁護他擔任下一位縣委書記。
鄒鏡池覺得這個提議有理。畢竟鄒新民已經向自己表態幾次,錢是不會退的。于是,他獨自走進縣委大院,朝著鄒新民的辦公室走去。
到了鄒新民的辦公室,鄒鏡池看到鄒新民后,便一五一十地將張慶合收錢、萬慶峰告狀以及大家打算推舉他擔任縣委書記的事,都向鄒新民說了。
鄒新民聽完之后,滿臉的不可置信,說道:“大爺,這是誰說的?萬慶峰給張書記送錢,他反手舉報張書記,我是沒搞明白,他舉報張書記什么?”
鄒鏡池拿著杯蓋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提醒道:“你沒聽明白?張慶合先抓了老萬的兒子,然后逼迫老萬拿錢,這個中間人就是平安縣的人大主任王滿江。”
鄒新民聽完之后,臉上露出一絲嘲笑的表情,他主動站起身,端起茶杯,遞到鄒鏡池的手上,說道:“我的親大爺,照你這個說法,我就是共犯了。萬主任退錢不假,萬主任退了錢,慶合書記當場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里,守著我給鐘書記打了電話,匯報過這個情況,還當面表揚萬慶豐思想認識上有轉變,希望市委能夠考慮萬慶豐做出的貢獻,在他兒子的事情上能夠網開一面,但市委領導沒同意啊。當然,他打這個電話也有給我看的意思。但是大爺,我的親大爺,張書記讓我又叫了煤炭公司財務科的人,當著張書記的面把錢數了,整整100萬,這錢昨天就進了煤炭公司的保險柜。按照張書記的說法,先把去年欠煤炭公司工人的錢補了。
鄒鏡池瞪大了眼道:此話當真?
我怎么會騙你我的大爺,早上的時候,我去找張慶合書記退錢,正好遇到煤炭公司的王振和何厚土還代表工人,專門來感謝縣委。大爺啊,我是沒搞懂,這個萬慶峰和你們這是到底唱的哪一出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