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恒華又急又氣,一邊用力拉著媳婦,一邊向周圍人賠不是。鄒新民坐在椅子上,臉色鐵青,萬萬沒想到會被商恒華的媳婦這般當眾數落,心中暗恨不已,手中的鋼筆竟應聲而斷。
縣委書記張慶合與縣長吳香梅此時不在縣委大院。圍觀之人皆深諳“人窮衣服破,說啥都是錯;無錢莫入眾,輕不勸人”的道理,皆在一旁默默觀望,無人敢輕易上前勸阻。
不知是誰叫了人,縣人大主任老萬披著那件洗得泛白的中山裝,一臉嚴肅地走到門口,不悅地說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沒事干了是吧?都在門口看什么熱鬧?還不快回去上班!”
眾人聞,紛紛散去。曾亞聯的媳婦手中抓著一把瓜子,邊嗑邊與旁人說道:“這老商家的太沖動了,我一直跟她說,小不忍則亂大謀。老商剛丟了局長的位子,她這不是往他傷口上撒鹽嘛。”
萬主任進去不久,便讓商恒華將媳婦帶走了。縣委書記張慶合回到辦公室后,鄒新民怒氣沖沖地走進張慶合的辦公室,一屁股坐下,凳子發出“咯吱”一聲響,說道:“張書記,若你不嚴肅處理,我這工作沒法干了。”
張慶合不明所以,問道:“怎么了?什么事把咱們鄒縣長氣成這樣?”
鄒新民遂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向張慶合匯報,又補充道:“張書記,作為分管領導,商恒華在未向縣委、縣政府匯報就要調動,作為正科級的一把手局長,這是不是不講規矩?是不是不能重用?我這么做難道不是維護縣委的權威?”
張慶合聽完,面色凝重地問道:“新民同志,你受委屈了。”
鄒新民說道:“必須嚴肅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要為干事的干部撐腰,給個說法。足足在我辦公室指著我鼻子罵了十分鐘。張書記,你若不給我撐腰,我是沒法再干了?”
張慶合緩緩說道:“新民同志,消消氣,不要和女同志一般見識嘛。這樣吧,商恒華的愛人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我讓縣政府辦主任,組織部長鐘部長去處理,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絕不含糊。至于工作檔案泄密之事,也屬于組織部的范疇,還是讓鐘部長把事情梳理清楚。待事情查明,我們再商議下一步工作。”
鄒新民聽了張慶合的話,心中仍有不滿,皺著眉頭說道:“張書記,僅僅讓她賠禮道歉可不夠,商恒華作為建設局局長,在這件事里難辭其咎。我看就是他慫恿自己的老婆到我辦公室無理取鬧,這家伙,剛剛還跑到我辦公室裝好人。”
張慶合微微點頭:“你說的有一定道理,商恒華在這件事上確實存在失職之處。你受了委屈,組織定會為你撐腰,放心。”
鄒新民離開后,張慶合讓李亞男將組織部長鐘瀟虹叫來,交代一番后,張慶合說道:“瀟虹啊,我看有必要的話,可以將商恒華的愛人調到其他縣直機關嘛,也免得以后見面尷尬。縣委大院需還是要保持必要的嚴肅性,不能如同菜市場一般。”
鐘瀟虹雖未親見剛才的場景,但回到辦公室后,便有幾人前來講述此事,描述得繪聲繪色,仿若情景再現。
鐘瀟虹掩嘴笑道:“張書記,您別怪我,我能說鄒新民是罪有應得嗎?”
張慶合神情平靜,理解鐘瀟虹此刻的心情,說道:“哎,瀟虹同志,不能用昨天的眼光看待今天的干部嘛,事物在發展,人也會變的嘛。大家同在一個集體,一個班子,要學會求同存異。”
鐘瀟虹咳嗽兩聲,恢復工作時的狀態,說道:“書記,您放心,此事我會處理妥當。”
“你打算如何處理?”
“張書記,按照您說的,我和商恒華的愛人談心談話,征求她的個人意見,做通她的工作,讓她去縣直機關工作。”
張慶合笑著搖頭道:“這樣有些舍近求遠了嘛。而且,正在氣頭上,工作不好做,你直接找商恒華,讓他去做媳婦的工作,放心,他能辦妥。”
鐘瀟虹面露疑惑,張慶合解釋道:“很簡單,此事最擔心深究的便是商恒華,畢竟人事檔案審查泄密,深究下去定會揪出泄密之人,如此一來,商恒華便會有負罪感,畢竟人家是好心幫忙。還是我所說的,將外部矛盾轉化為內部矛盾,內部矛盾轉化為家庭矛盾,兩口子吵吵架,由他做好自己媳婦的管理工作,這事也就過去了。”
鐘瀟虹又道:“張書記,那人事檔案泄密之事,我們如何調查?”
張慶合平靜地說道:“這事不需要你查,新民同志心中有數,我看他們會私下處理。跑風漏氣雖違反紀律,但并非什么嚴重大事,如今人心思穩,安定團結的局面來之不易,沒必要鬧得雞飛狗跳,明白嗎?”
商恒華回到家中,對著媳婦便是一頓數落:“你腦子進水了?沒事跑去鄒新民辦公室干什么?我這邊好不容易疏通了關系,這下可好,全縣干部群眾都知道建設局局長商恒華不能重用了。”
商恒華的愛人不服氣地說道:“現在全縣干部群眾也知道鄒新民這人不能重用。”
“哎呀,你怎么還不明白,人家能不能重用與我們有什么關系啊?你這是拿我的前途去揭人家的短,人家背后有人,我們那?你這么一鬧,損人不利己啊。你說現在怎么辦?如何收場?還有,人家高局長好心提醒我,你讓人家如何做人?鄒新民本就是個小人,他怎會善罷甘休?高局長那邊我又該如何交代?”
一連串的發問讓商恒華的愛人如泄了氣的皮球,嘟囔道:“我當時也是頭腦一熱,聽老曾家的媳婦在我耳邊念叨,說鄒新民欺負你老實,我就去找他了。”
商恒華雙手一拍大腿,無奈地攤開手:“完了,徹底完了。”
夜晚,曉陽與鐘瀟虹在家中一起看電視,一邊嗑著瓜子,鐘瀟虹一邊向曉陽描述鄒新民的窘態,雖未親眼所見,畫面卻栩栩如生。我在臥室里都能聽到兩人的開懷笑聲。
兩人聊到八九點鐘,才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曉陽進來后,一臉壞笑地說:“這鄒新民可是碰了軟釘子啊。”
我趕忙說道:“呀,人家現在也是主動向縣委靠攏,你們女同志聚在一起,就愛聊些家長里短。”
“哎,李朝陽,你怎么替鄒新民說話了?是不是你也想學他?”
“我學他?我學他什么?”
“他拍過鐘瀟虹的屁股,你是不是也想拍?”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曉陽:“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被人家聽到,多不好啊。”
曉陽慢慢走到床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三傻子,你別以為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說吧,你有多少事瞞著我?”
“曉陽,你別亂講,我在你面前可是毫無隱瞞,赤誠相見。”
“毫無隱瞞?那你說說,二嫂打電話來說你給二哥送了六壇酒,有沒有這回事?錢從哪來的?”
“不是吧,曉陽,我給二哥送幾壇酒,這事你們都要管?
曉陽認真的道:二嫂的意思很明確,說我對你管理不嚴,這么大的事,你都不匯報,這還得了啦?
我心里清楚,今天這事,只有關燈解決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