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字音落,槐樹枝葉根根橫起,猶如長槍挺立。
一人萬枝,生機盎然。
有萬物盡發之感。
這便是大寧槍圣?
能將十萬玄月軍捅穿的猛人?!
李桃歌平復好起伏心境,如實道:“并非晚輩搪塞,而是真不知朝中實情,公羊一族究竟該定何罪,交由大理寺刑部審問之后才敢定論。”
公羊芝雙手負后,槐樹枝芽逐漸收勢,說道:“老夫虛活一百七十三歲,喜歡講道理,不喜歡與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侯爺可明白?”
李桃歌認真點頭。
公羊芝感慨道:“關門叩長生,磨滅了雄心壯志,畢竟生在俗世,仍有兒孫所掛心間。家族興衰,難逃心之所念,聽說李白想要整飭的不是公羊家,而是世家望族,之所以拿公羊家開刀,只因羸弱無用而已。李相心系大寧,倒也不是那奸佞之輩,推倒世家,是為了福澤萬民,這些道理,老夫明白,要不然在抵達瑯琊城時,大龍天象已然插入侯爺胸膛。希望李家明白,對于一個即將滅頂之災的家族而,雙輸,即是贏。”
耳中聽著類似于威脅辭,李桃歌不為所動,輕聲道:“既然前輩喜歡講道理,可曾聽聞兒子替父親當家作主?”
公羊芝玩味一笑,“你小子,伶牙俐齒,兩句話就把老夫所求推的一干二凈,深諳廟堂精髓。既然嫌酬勞太低,老夫不妨加注,只要保全公羊全族性命,老夫可以為你辦一件事。”
公羊家老祖一諾,何止萬金,令李桃歌心中一動。
九江軍前來犯境,恐怕不久后就要抵達東方三關,有公羊芝這名絕頂高手坐鎮,猶如吃了一粒定心丸,再不濟,放在身邊充當侍衛,不怕韓無傷小兒派人刺殺,能閉著眼睡大覺。
李桃歌坦然道:“國法無情,父命難違,公羊家的罪,不是我能說了算,小子只能盡綿薄之力,替公羊家長輩求生,而不能求全。”
“有你這句話,不枉老夫奔襲萬里。”
公羊芝忽然話鋒一轉,笑吟吟道:“侯爺可曾娶妻?”
李桃歌沒想到半步仙人會問及男女私情,呆滯片刻,“回稟前輩,已有婚約。”
公羊芝說道:“既然已有婚約,那老夫就不亂點鴛鴦譜了,瞧你手心老繭像是槍矛所致,對嗎?”
李桃歌驚訝道:“小子確實練過幾年槍法,這也能瞧得出來?”
公羊芝婉兒一笑,“老夫不止能看出你練槍,還能看到你體內真氣純凈浩蕩,即將跨入上四境,索性再送你一把上古神兵。大龍天象,它是我的老伙計,曾飲蠻血無數,以后你用它殺賊吧。”
“這……晚輩愧不敢當。”
李桃歌拒絕了這份好意。
別人家祖傳至寶,應當傳給子子孫孫,送給一個外人,不像話,傳到別人耳中,以為李家趁火打劫,干出落井下石的勾當。
公羊芝泛起苦笑道:“我那后代公羊鴻,根骨奇佳,有望繼承我的衣缽,大龍天象本該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惜失手弒父,叛出家門,如今送與小友,又被婉拒,成了一廂情愿。也罷,聚散隨緣,人生到處如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兩句古詩隨著人影逐漸飄遠,消失在茫茫夜幕。
二人目送公羊芝離去,互相對視一眼,李桃歌察覺賈來喜額頭竟然浮了層細密汗珠,不由取笑道:“賈大哥,你出汗了,該不會是被大寧槍圣嚇得吧?”
賈來喜聲音沉重說道:“我真怕公羊芝一槍捅過來,絕了李家根苗,倘若瑯琊李氏滅在我手中,萬死難辭其咎。”
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李桃歌也不好再開玩笑,指了指天上,笑道:“放心,我八字硬著呢,老天爺說的。”
賈來喜抬起頭,望著繁星點點,長舒一口氣,“那桿大龍天象,乃是上古大仙人所用神兵,無大功德者不可染指,你為何要拒絕?”
“啥?”
李桃歌撓頭道:“平白無故送東西,非奸即盜,再說那桿槍見都沒見過,我怎知是好是壞,對了,啥是大仙人?”
賈來喜緩緩說道:“上古時期,謫仙人并非世間最強,之上還有一境,名曰大妙神仙,也稱之為大神仙,他們所持兵刃,有仙氣加持,自然而然成為神兵。如今世間億萬槍槊矛棒,大龍天象不敢說是無敵,至少望二坐一。”
“我草!這么邪乎?”
李桃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瞪大雙眼道:“我以為神兵是他自吹自擂呢,上古隨意傳下來一件寶貝,就能安上牛叉哄哄的名頭,沒想到真的是神兵?!”
賈來喜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說道:“自己不要的機緣,與旁人無關,今夜若是睡不著覺,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