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梨花舞京城。

聽到燕云十八騎攻入紫薇州的消息，城里敲鑼打鼓，燃放爆竹煙花，慶賀立國后對戰大周的首場勝仗。

街頭巷尾堆滿了百姓，一邊期待北線捷報，一邊談論著張燕云歷年功績，越聊越起勁，富戶干脆撒起了慶勝錢，整座京城充斥著喧囂喜慶。

皇宮內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宮殿御道皆被大雪覆蓋，靜謐無聲。

身披緋紅官袍的李白踽踽獨行，在這幅黑白畫卷中格外矚目。

進入太極殿，兩名小寺人殷勤跑過來，手持玉柄除慧，幫助李白清掃身上積雪。

“有勞了。”李白含笑道謝。

官袍積雪一掃就沒，耳鬢的雪花無論如何也清理不掉，小寺人詫異之時，李白笑道：“這是白發，兩位內官若是能掃成黑的，可以去當御醫了。”

昔日京城第一風姿，四十出頭的年紀，已然兩鬢霜白。

兩名小寺人惶恐不安行禮，“小的不知，請李相贖罪。”

“無妨。”

李白灑然一笑，徑直走進內殿。

圣人劉嬴坐在龍床邊緣，有圣虎美譽的劉甫端坐在木椅中，芒鞋宰相馮吉祥籠袖立在銅鶴前，內相段春彎腰曲背守在幔帳左右。

李白瞧見這架勢，不免心生疑惑，劉甫禁足在逍遙觀已有數月之久，怎會突然入宮面圣？

尤其安西戰事跌宕起伏，尚未到定鼎乾坤那一步，太子困在沙州城，又放劉甫這只圣虎出籠，不怕他禍亂京城？

李白同三人眼神一掠而過，來到圣人面前，躬身道：“臣李白，恭請圣安。”

劉嬴身穿五爪青色常服，長發散落，左腿盤起，右腿搭在床沿，雙目含威，慵懶間不失帝王風范，擺手道：“白，殿內都是自家人，用不著客氣，坐著答話。”

“喏。”

李白來到劉甫旁邊，拱手道：“見過王爺。”

馮吉祥和段春雖然一個貴為國師，一個貴為內相，但是從品級而，遠遜于尚書右仆射加中書令，頷首打聲招呼即可，用不著行禮。劉甫可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大寧權柄最盛的王爺，除了圣人和皇后，誰見了都要行禮問安。

劉甫霍然起身，同樣拱手笑道：“白，多日不見，風采依舊。聽說外面的雪很大，本王本來不信，你一進殿，本王信了，把你的雙鬢都染白了，雪果然很大。”

李白稍微錯愕。

彬彬有禮，開朗隨和，劉甫怎么突然轉了性子？

這還是威風不可一世的二皇帝？

兩人平時素無交情，李桃歌又和劉賢打過架，后來因為銀子和卜瓊友擔任兵部侍郎翻過臉，說是仇家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