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的周典和袁柏都清楚他的心思,固執最是少年時,也不再勸告,既然選擇了瑯琊李氏這棵大樹,路途已定,不如乖順一些,本本分分做好忠仆。
這富貴登天路,豈是那么好走的,狀元及第只是入門梯,后面才是步履維艱。
李桃歌輕聲說道:“你們說陸丙睡醒沒?”
袁柏跟他相處時日較短,摸不透這句話含義。
與他關系親近的周典答道:“咱們徹夜未眠,陸都護同樣睡不好覺,昨日你給他寫了三封書信,每一封都是失魂的藥,若是能安心睡到日頭高升,他陸丙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或許正在梳頭洗臉,準備朝咱們這里趕路呢。”
李桃歌坐在垛口處,雙腿隨著心情搖晃,郁悶道:“姓陸的城府極深,擅長笑里藏刀,如果去掉代字,成為保寧大都護,或許又是一個郭熙,大寧沒有忠臣良將了嗎?怎么盡派這些貨色擔任封疆大吏?”
袁柏低聲道:“不會長袖善舞,哪有資格進入廟堂高位,三品以上官員,個個都是玲瓏到極致的角色,憂國憂民的賢臣,或許只有李相了。”
李桃歌咧嘴笑道:“其實我爹挺頑固的,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驢脾氣,若不是生在李家,或許縣令都輪不到他來當。”
袁柏和周典雙雙對視一眼,誰都不敢搭腔,也就是你這少爺敢拿自己老子打趣,其他人誰敢亂嚼舌根?
李桃歌凝聲道:“我討軍令,是在思進,陸丙坐地起價,是在思退。他深知保寧乃劉甫禁臠,呆在此地不是長久之地,于是想去別的地方大展拳腳,如今東庭大都護崔九驅趕貪狼軍,北庭大都護空懸已久,副都護兼北策軍主帥趙之佛又受了重傷,騰出了許多位置,正是獅子大開口的好時機,故意磨磨蹭蹭扭捏作態,是在等我爹最后押注。我猜,無論我爹是否給出承諾,今日他必來平崗城,因為陸丙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只有討好我一條路。”
袁周二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朝廷大員的心機博弈,不到二十歲的少年能一眼看穿?
尤其是周典,李桃歌一年之前啥德行?他心知肚明,白紙般的孩子而已,這才多久,竟然磨練出超凡心智,能洞悉廟堂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