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心險于山川,難于知天,權貴心險似洪水,黎民厄難。”
“笑他也笑己,我也一樣,若不是貪圖郭家權勢,或許此刻在家與耕牛良田為伴,賢妻頑子,粗茶淡飯,白天苦讀,夜晚膝下承歡,似乎也不算無趣,可惜最后才明白這個道理,晚嘍。”
最后兩個字,以輕飄飄的口氣說出,卻道出無盡悔意。
短短一番話,李桃歌聽出了宗大治和郭熙政見不合,二人關系似乎不睦,于是趁熱打鐵說道:“若是你幫忙生擒郭熙,踏破碎葉城,我會稟明朝廷,給你尋一條活路。”
宗大治緩緩搖頭道:“罷了……已經背負不忠不義的賊子罵名,就別再背上不孝之名,郭熙罪責再大,那也是我的岳丈,宗某的大恩人,不僅賜給宗家功名利祿,還將女兒許配給我,這些大恩大德換來一死而已,其實是宗某賺了。”
“之所以破城之際不肯自刎,是在等你們來,借你們之口,告訴全天下,宗大治尚有那么一絲微不足道的氣節,僅此而已。”
“這世間沒那么好,下輩子不來也罷。”
宗大治嘆完最后一口氣,抽出寶劍,抹向脖頸。
東方亮起晨曦。
紅血,黑發,白袍,像是一幅凄涼無比的水墨畫。
李桃歌走出大堂,低聲道:“找一口棺槨,將宗大治厚葬,記得尋一處隱蔽地方,不要刻碑,以免百姓糟蹋尸骨。”
大戰落下帷幕。
李桃歌心頭沉甸甸的,裝滿了陰晦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