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昏迷了三天,周典衣不解帶守了三天,李桃歌傷勢未見好轉,仍舊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刺史卜瓊友上任后,在府里建了座邀月樓,匾額才掛上沒幾天,有高人點撥說邀月邀月,邀的是驃月王朝嗎?傳入京中,恐怕有通敵嫌疑,卜瓊玉連夜撤換了匾額,至今沒有題字。
今夜卜家父子在樓中賞雪,喝的是貢酒玉胥,下酒菜是駝心駝肝,美酒一杯接著一杯,美食絲毫未動,父子二人居高臨下,視線始終盯著李桃歌所在的廂房。
卜瓊友和兒子相貌大致相同,同樣又高又丑,只是多了股書卷氣,舉手投足間溫文爾雅,他夾了一筷子駝心,細嚼慢咽說道:“昨日京中來了封書信,要我殺掉這孩子。”
卜屠玉在老爹面前,明顯乖巧許多,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完全不像是河邊懶散模樣,他聽完驚愕道:“爹,我聽那個刑部差頭說,小白臉是相門之后,殺了他,豈不是跟瑯琊李家作對?”
卜瓊友放下玉箸,若有所思道:“今日一早,京中又來了封書信,要我無論如何,保住那孩子。”
卜屠玉撓了撓頭,憤憤道:“京里的貴人,難不成都是墻頭草,一會要殺,一會要保,莫非喝酒喝多了,拿咱們來找樂子。”
卜瓊友掏出兩封信箋,分別放在左右兩邊,說道:“這兩封信,不是一個人寫的。”
卜屠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還以為貴人得了失心瘋。”
卜瓊友瞥了眼寶貝兒子,詢問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幫爹出出主意,這孩子殺還是不殺?殺的話,又該怎樣動手。”
殺人,卜屠玉從沒試過,一時犯了難,吞吞吐吐說道:“要是寫信之人是同等官職,還是別殺了吧……除非是圣人下令,聽他們瞎指揮干啥啊。”
卜瓊友心滿意足一笑,打開燈罩,將信箋點燃,兩封信頓時灰飛煙滅,緩緩說道:“咱們卜家是新晉士族,根基薄弱,經不起摔打,一旦犯錯,根本沒有回旋余地。固州位置特殊,西邊是安西都護府,東邊是保寧都護府,夾在兩尊神仙中間,誰的命令都不能視為耳旁風。好在咱們手里有兩萬隴淮軍,這是咱爺們安身立命的本錢,管他官大官小,權當是沒收到書信,你說的對,除非是圣人親自下旨,否則誰的話都不聽,要不然會釀成大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