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之下,一時間煙霧繚繞。
寧遠抬眼問道:“陸老三,道祖何在?”
如日中天。
……
荷葉之內有洞天。
與藕花福地相銜接的蓮花小洞天,一位少年道士,盤腿坐在池畔,不遠處,還有一頭四肢著地的青牛。
道祖在觀一捧水,亦是在看浩然天下。
那頭青牛竟是口吐人,問道:“道祖,不打算去那小鎮看看了?既然察覺出了某個一的端倪,還愣著作甚?”
道祖搖搖頭,笑道:“暫時先看看,還不太清楚那位老神君的目的,況且又不是在我們青冥天下,我們去了,要是被讀書人記恨怎么辦?”
“我等又不是東道主。”
語之后,青牛化作人形,正是那位東海老道人,藕花福地之主。
老道人一臉不悅。
道祖繼續看向掌心之水,嘆息一聲,感慨道:“好一個青童天君,畫地為牢萬年之久,還真給他弄了一手燈下黑。”
“竟是不惜用手底下所有的遠古神靈,作為障眼法,一一舍棄,躲在幕后,就像捏造瓷器一般,最終步步為營,塑造了某個‘一’出來。”
老道人問道:“一個?”
道祖想了想,“半個。”
“半個能成氣侯?”
“半個還不能成氣侯?”
老道人沒話說了。
就在此時。
這座蓮花洞天,忽然響起一道嗓音,在兩位大修士耳中,正是來自腳底的浩然天下。
是那句“道祖何在”。
老道人瞥了眼少年道童,見他無動于衷,沉著臉,又問:“那小子如此膽大妄為,道祖不管管?”
道祖反問,“何來膽大妄為一說?”
“人家年輕人,一沒罵爹,二沒罵娘,不過是喚一句道祖而已,道宮道人之道號,難道不是用來喊的?”
老道人一時語塞。
道祖笑道:“讓陸沉去與他論道算了,那小子有些油鹽不進,我是見識過的,關鍵我還無法看穿他的心境,真去找了他,估計也跟上次那般,
欲求知道,結果到頭來,還是不知道,何苦來哉。”
從持劍者帶著寧遠去往拱橋之際。
其實陸沉就已經帶著那把荷葉傘,到了東寶瓶洲。
而這把傘,里面又藏著一座藕花福地,福地最高處,又與蓮花洞天相銜接。
所以拱橋那邊,半個‘一’的細微悸動,那些泛起的絲絲漣漪,道祖其實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讓弟子陸沉,前去拜訪楊家鋪子,其實目的就只有一個,看看那位青童天君,具l是個什么意思。
塑造出半個一,為了什么。
若有必要,道祖可能會親自出手,騎牛過關,不惜加快道化青冥天下的速度,也要鎮殺楊老頭,打碎那萬年之后,嶄新的半個“一”。
所謂“一”,從古至今,一直都是人族大敵。
在這一點上,壓根就沒有道理可講,人間能有人族坐鎮,休養生息的萬年,就是因為天上再無禍端。
三教一家,沒人希望那位天庭共主回歸。
因為那位存在,必然是超凡入圣的十六境。
或許更高,無人得知。
反正不會如其他四位至高,是那十五境。
而寧遠這半個“一”,倒是個另類,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天下共斬,外加一系列所作所為之后,三教也算是默許了他的存在。
在三教祖師,以及諸多巔峰修士眼中。
寧遠是個年輕人,七情六欲,活生生的人,他這個“一”,至少是可以教化的,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只要他一日還是本來面目,那就不會死。
可那位青童天君,就完全不一樣了。
總不能給一位遠古成神的存在,去設立一樁樁大考吧?
人家也不吃這套。
所以只要楊老頭目的不純,比如想要重修神道,栽培出萬年之后,嶄新的一位天庭共主……
那么他就要死。
因為沒人希望自已的頭頂,出現一名高不可攀,連仰望都只能是奢望的存在,人族修士,不會讓舊天庭復蘇,不會再讓后世子弟,淪落為神靈之食。
而道祖,也是人。
在人族大義面前。
什么善惡,什么道義,皆可暫時舍棄,拋之腦后,讓了再說。
而此時此刻,那間小小的楊家藥鋪,天井下的兩人,劍修與道士,這樁論道,就事關天下大勢。
陸沉輸了,那么白玉京這次造訪小鎮,不僅不會問罪,還會對他青童天君,賠禮道歉。
但要是陸沉贏了。
那么說不得,就要再現數千年前,道祖騎牛過關,鎮壓蠻荒大妖之舉了。
出青冥,赴浩然,為人間斬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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