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飛到小山上方,小山上的那些帶刺的荊棘就齊刷刷地豎了起來,只要我想落下去,它們就做出攻擊我的姿勢。
我試了好幾次,始終無法找到落腳點。
我是來道歉的,這個時候又不能硬來,傷了這些荊棘,估計阿澄更不高興。
我只能一邊在小山上方盤旋,一邊大聲呼喚阿澄的名字。
可是阿澄始終沒有回應我。
我有些挫敗,想著阿澄不想見我,那我就明天再來吧。
多跑幾趟,總能感化孩子的心吧?
主要是我對他的喜好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送他一些什么才能討他歡心。
眼睛?
不,阿澄的那些眼睛不是普通的眼睛,那是鳳族成員在最后一場大戰中,最終犧牲時凝聚的執念、怨氣等等形成的。
要不我也去白骨路翻找翻找?
這樣想著,我就轉身準備朝來時的路飛去。
可我一轉身,那些荊棘藤蔓忽然瘋狂生長,一下子箍住了我的腳。
荊棘藤蔓很小心,箍著我的地方沒有刺,我往前飛,它們就箍緊,我停下,它們就又變得松垮。
我好氣又好笑,這小家伙到底在別扭個什么勁兒啊。
見又不肯見我,走又不讓我走,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也不動了,就那樣懸停在小山上方。
僵持了好一會兒,荊棘藤蔓終于妥協了,我穩穩地落在了小山上。
就在我落下的瞬間,那些荊棘藤蔓全部朝四周散開,本來雜樹雜草叢生的山頭上,憑空出現了一條小路。
我沿著小路往前走,走著走著,我的腦海里似乎有一些記憶碎片閃過,可是那些記憶碎片很快又被另一股力量壓制,太陽穴隱隱作痛。
是那根邪骨頭在作祟!
這條小路并不長,地勢逐漸下降,不多時,我竟來到了一個洞穴外。
洞穴口黑漆漆的,往里走,地勢依然是往下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直到我聽到了水流聲,眼前終于有了些微亮光。
這是一個類似于溶洞的地方,越往里走,水流聲就越大,但腳下的路面也越崎嶇。
等我好不容易走到最里面,一眼看到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無頭少年身影時,我的心瞬間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緊、揉碎……
那個角落太小了,如果不是因為少了腦袋,少年的身體根本擠不進去。
那是七八歲時,我將他硬塞進去的小角落,祈禱他能在這個小角落里尋得一絲生的希望。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竟固執地一直在這兒等我回來接他嗎?
我的腳步有些凝滯,這一刻,阿澄的所有委屈、別扭,全都有了最具象化的解釋。
最難熬的日子,可能就是我丟下他一個人在這兒,以及他的腦袋剛被砍掉的時候,很難想象那些無助又黑暗的日子他是怎么挺過來的。
我一步一步靠近過去,直到走到了那個小角落里,蹲下身,伸出右手朝向阿澄,有些哽咽道:“阿澄,姐姐來接你回家了。”
少年的肩膀在顫動。
一只只眼睛從布袋里跳出來,落在他的周圍。
眼睛睜開,全都盯著我看。
隨著少年肩膀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一滴一滴血淚從眼睛里面往下落。
我也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