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渾岐元臉上的喜色瞬間僵住,整個人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侯萬景,眼中滿是錯愕與不解,半晌才反應過來,傻愣愣地開口:“大王,這.....”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試圖挽回局面,侯萬景卻驟然抬眼,眸中寒光一閃,一道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他,低沉地吐出一個字:“嗯?”
這一聲雖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可朱渾岐元心頭一凜,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失落與急切,躬身抱拳,語氣雖帶著幾分悻悻,卻依舊恭敬:“屬下....遵命!”
“定當不負王爺所托,將洛陽兵馬操練成銳不可當的虎狼之師!”
侯萬景目光轉而落在一旁仍按捺著躁動的叱羅通身上,吩咐道:“叱羅通,即刻挑選能善辯、行事穩妥的使節,分兩路前往周國與梁國,去與他們洽談!”
“務必要與之達成同盟!”
侯萬景很清楚,要想反高亡齊,必須要爭取更多的支持....
周梁的援助,是絕不可缺的!
而宇文氏與蕭氏,沒有拒絕的理由.....
叱羅通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連忙躬身抱拳:“屬下遵命!”
侯萬景微微頷首,略作思索,又補充道:“可以將河南之地,乃至齊國與周梁相鄰的州縣,許諾給他們!”
反正是空頭支票,開大點也無妨.....
先騙取支持,至于能不能兌現,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是!”叱羅通沉聲應下。
燭火搖曳間,侯萬景剛要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指尖忽然一頓,似是想起了什么深埋心底的往事。
面容瞬間沉了下來,眸中掠過一絲一閃而過的狠厲恨意。
那恨意濃烈得讓書房內的溫度,都仿佛驟降幾分。
他緩緩抬眼,目光精準地落在一旁靜立的邵綾身上,冷冽喊道:“邵綾。”
“屬下在。”邵綾躬身應道,儒雅的面容上滿是恭敬,卻見自家大王神色異常,心中隱隱泛起一絲疑惑。
“繼續加派人手,雇傭江湖上最頂尖的刺客。”侯萬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個字都透著咬牙切齒的決絕,“目標依舊是拓拔紹宗,務必取他性命!”
邵綾聞,眉頭微蹙,抬眼看向侯萬景,語氣帶著幾分不解:“大王,屬下斗膽一問,為何要對拓拔紹宗如此執著?”
“他不過是個不受重用的二流將領罷了.....”
邵綾不明白,大王為什么將這人視為眼中釘.....
畢竟,這已經不止一次安排刺客了。
“無需多問!”侯萬景面色驟然一沉,語氣陡然加重,“照辦即可!”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桌案上的某一點,仿佛那里便是拓拔紹宗的身影。
眸中翻涌著濃烈的兇狠與怨毒,那好似是積壓了多年的深仇大恨。
“哪怕是花盡府庫中的半數重金,也得將拓拔紹宗給除掉!”侯萬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帶著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孤絕不能讓他活在這世上!”
邵綾不敢再多,連忙躬身抱拳:“是。”
侯萬景微微頷首,眼中的恨意漸漸收斂,擺了擺手:“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讓孤一個人靜靜.....”
“臣告退!”眾人齊聲躬身行禮。
可朱渾岐元、叱羅通、邵綾、支化仁等人依次轉身,輕手輕腳地退出書房。
房門被輕輕合上,將書房內的沉凝氣息與外界隔絕開來。
眾人退去后,書房內的燭火愈發寂寥,將侯萬景的影子拉得頎長,映在冰冷的墻壁上,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案上的玉鎮紙,那溫潤的觸感卻無法驅散心頭翻涌的寒意。
思緒如斷了線的風箏,驟然飄回某個血色黃昏。
記憶走馬燈般在眼前流轉——
以河南之地十三州起兵,敗于拓跋紹宗.....
八百人敗走梁國.....
自封宇宙大將軍.....
攻陷臺城,送梁國那迷信佛法的老皇帝上路.....
兵敗被殺.....
而當再次醒來時,又回到了高王薨的那一日.....
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匆忙叛亂,果斷向小高王低頭稱臣,換取對河南之地的繼續節制,韜光養晦.....
燭火搖曳,映得侯萬景面容明暗不定。
緩緩抬眼,雙眼微瞇,目光穿透窗欞,越過沉沉夜色,直直望向遙遠的北邊。
那方向,是鄴城的宮闕巍峨,是晉陽的壁壘森嚴,是高氏盤踞的核心,也是畢生執念的終點。
眸中褪去了過往的滄桑與落寞,只剩下濃稠得化不開的兇戾。
“上天給孤一次再來的機會.....”
“就絕不能再操之過急了!”
要先萬事俱備,再等一個最佳時機!
要么不做,要做就得一擊致命!
不信這次還能輸給拓跋紹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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