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朔風卷著碎雪拍打窗欞,發出嗚嗚的輕響。
而魏國公府深處的暖閣內,卻是一片融融暖意。
地龍燒得正旺,將青磚烘得溫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松煙香與乳母備好的安神香,暖黃的燭火搖曳,映得屋內光影柔和。
暖閣中央并排擺放著兩張精巧的搖床,皆是用上等櫸木打造,雕著纏枝蓮紋,床圍掛著柔軟的白狐毛邊,隔絕了寒氣。
裴歲晚身著月白色繡折枝梅的襦裙,外罩一件素色錦緞披風,長發松松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坐在兩張搖床之間的矮凳上,一手搭在左邊搖床的床沿,一手輕推著右邊的床欄,身體隨著搖床的節奏輕輕晃動,口中哼著舒緩的童謠。
歌謠婉轉輕柔,如同春日流水。
右邊搖床里,陳疏影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臉蛋透著紅暈。
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蓋在眼瞼上,呼吸均勻而綿長,偶爾在夢中咂咂小嘴,模樣嬌憨可人。
左邊搖床里的陳濟安卻還醒著,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屋頂的雕花藻井。
小拳頭攥著床沿的絨球,時不時蹬一下腿,小腳丫踹得薄被輕輕晃動,卻不哭鬧,只靜靜聽著母親的歌謠,模樣靈動又乖巧。
陳宴站在搖床旁,滿是柔和的笑意,目光落在兩張搖床上,眼神寵溺得幾乎要溢出來,低聲感嘆:“濟安,疏影,這兩個小家伙真是讓人稀罕啊!”
話音剛落,裴歲晚輕推著搖床的動作未停,抬眸看向丈夫,眉宇間帶著幾分擔憂,語氣輕柔地問:“夫君,你說太師給咱兒子的封賞,是不是太過了些?”
“他尚在襁褓之中,賞些金銀綢緞、奇珍玩物也就罷了,怎的就直接加了中堅將軍,還兼著中郎將的職銜?”
陳宴聞,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輕輕碰了碰陳濟安的小臉蛋,指尖觸到溫熱柔軟的肌膚,笑意更濃:“太師此舉,也是對小家伙寄予厚望吧!”
說著,話鋒一轉,打趣道:“我還是因為這小家伙,才晉升的京兆尹.....”
隨即,俯身湊近左邊的搖床,目光落在睜著大眼睛的陳濟安身上,聲音放得更柔,帶著幾分戲謔地問道:“對吧,小福星?”
搖床里的陳濟安,烏溜溜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小嘴巴張著,忽然發出一串清脆的“咯咯!”笑聲。
那笑聲軟糯又響亮,如同碎玉落盤。
陳宴見狀,眼底的寵溺更甚,俯身輕輕捏了捏兒子軟乎乎的臉頰,語氣滿是歡喜:“笑得真是開心呀!怕是聽懂了.....”
裴歲晚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上輕推搖床的動作未停,眉宇間帶著幾分哭笑不得:“這怎么還越哄越精神了?”
陳宴直起身,望著兒子靈動的模樣,笑道:“許是白日里睡久了.....”
“無妨,咱們今夜閑著也沒事,正好多陪陪小濟安,順便也守著疏影這小家伙。”
說著,目光轉向右邊搖床里依舊熟睡的女兒。
裴歲晚輕輕點頭,不再多。
就在這時,暖閣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紅葉走了進來,腳步極輕,走到陳宴身旁,躬身稟報:“國公,李督主與游掌鏡使來了!”
陳宴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收,頷首道:“請他們過來吧!”
“是。”紅葉應聲退下,輕輕帶上了房門。
裴歲晚見狀,輕抿紅唇,停下了推搖床的動作,抬頭看向陳宴,語氣帶著幾分體貼:“夫君,這二位大人深夜前來,想必是有要緊公事......”
“妾身就帶著兩個孩子先回內室,不打擾你處理公務了。”
裴歲晚剛起身,便被陳宴按住了手腕,“沒事,他倆都是自己人......”
“你聽聽也無妨!”
裴歲晚聞,便不再-->>堅持,重新坐回矮凳上。
沒過片刻,門外便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紅葉領著兩人走了進來。
李璮一眼便望見了陳宴與裴歲晚,臉上立刻綻開熟稔的笑容,爽朗地喊道:“大哥!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