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挑得老高,眼底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陳宴?”
他慢悠悠地重復著這個名字,尾音拖得極長,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個乳臭未干的稚子罷了!”
說罷,抬手拍了拍矮幾,語氣里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前些時日不還被太子,率軍攆得跟死狗一樣逃竄......”
頓了頓,刻意加重了語氣,“如此人物也配稱名將?”
話音落時,他又張開嘴接住侍女遞來的葡萄,咀嚼的動作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太子傳回的戰報,夏侯伏允都看了,不然為什么要加派三千鐵騎增援?
因為要徹底捶死那條死狗!
夏侯達的臉上立刻堆起,與夏侯伏允如出一轍的不屑,撇了撇嘴,接過話頭:“陳宴那黃口小兒,又沒打過什么真正的大仗.....”
“根本不足為慮!”
說罷,眼珠一轉,當即往前湊了湊,目光灼灼地望向夏侯伏允,信誓旦旦地拱手道:“父汗,下次再討伐周國,還請讓孩兒前去,定為父汗大破周軍!”
這個為自己,謀取軍功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夏侯達同樣盯著那個汗位,可不能讓夏侯順,在軍功方面將自己甩開了。
夏侯伏允眼中瞬間迸出亮色,方才漫不經心的神態一掃而空,他重重一拍矮幾,朗笑出聲:“不愧是本汗的兒子!”
“有志氣!”
笑意順著眼角的紋路鋪開,他看向夏侯達的目光滿是贊許,當即定下話來:“下次就由你掛帥!”
夏侯達眼睛亮得像燃著的火把,先前的諂媚盡數化作難掩的狂喜。
他猛地起身,撩起錦袍下擺深深躬身行禮,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多謝父汗!兒臣定不辜負父汗的信任與期許!”
趙敘奉的心沉得更重,眉頭幾乎擰成死結,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不顧殿中歡喜的氛圍,再次上前一步,雙膝微曲抱拳,聲音帶著急切的勸誡:“大汗,萬不可掉以輕心,大意輕敵啊!”
夏侯伏允眉頭猛地一揚,眼中的贊許被不耐取代,抬手重重一按矮幾,沉聲道:“靜候太子的好消息傳回來吧!”
話音剛落,指節攥得發白,想起舊事,語氣陡然變得咬牙切齒,眼底翻涌著濃烈的恨意:“當年陳虎那老匹夫的債,一定要千倍萬倍還給周國!”
哪怕過了很久,只要一回憶起來,還是恨得牙癢癢.....
但凡生擒了陳宴,一定要好好羞辱他。
以泄心頭之恨!
趙敘奉臉色一白,急得往前湊了半步,帶著幾分焦灼地喊:“大汗.....”
后面的勸誡剛到舌尖,便被猛地打斷。
夏侯伏允眼底的不耐徹底炸開,他狠狠一揮手,厲聲道:“無需多了!”
隨即轉向殿側,語氣陡然放緩,笑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他可不想被打擾雅興。
如此良辰美景要好好享受.....
話音落下,僵立許久的舞女們連忙重整姿態,紅綢再度翻飛,金鈴輕響復起。
樂師們也慌忙執起樂器,橫笛的清越、琵琶的柔婉與羯鼓的節奏瞬間填滿大殿,方才的凝重氣氛被強行壓下。
夏侯達見狀,立刻端起面前的鎏金酒盞,臉上重又堆起諂媚的笑,朝著主位揚聲道:“父汗,兒臣敬您一杯!”
夏侯伏允臉上的厲色散去大半,拿起自己的酒盞,笑著應道:“好,你我父子同飲!”
兩人同時仰頭飲盡,殿中樂聲舞姿愈發歡暢。
趙敘奉望著這一幕,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垂首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這歌舞升平之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掀動氈簾的“嘩啦”聲響,大臣時真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他頭發散亂,衣袍下擺沾滿塵土,連鞋履都歪了半只,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時真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連呼吸都急促得不成樣子,沖到殿中便“撲通”一聲跪伏在地,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大...大汗...大...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慌張張的?”
夏侯伏允極為不悅:“成何體統!”
時真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地板,身子抖得像篩糠,聲音里滿是惶恐與絕望:“周國的七千騎兵,距咱們伏俟城已不足二十里了!”
夏侯伏允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隨即血色盡褪,只余下一片慘白。
他猛地直起身,死死盯著伏在地上的時真,瞳孔驟縮如針,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詫:“七千騎兵?”
“七千騎兵?!”
他重重拍向矮幾,鎏金酒盞被震得哐當作響,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幾分慌亂的嘶吼:“周國去哪兒如此快的,調來這么多的騎兵?!”
“還打入了我國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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