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這些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眼中,無非就是賺夠金銀、醉臥美人膝,每日醉生夢死
可說出口后,心里頭卻總像空著塊什么。
獨孤昭猛地舉起雙臂,寬大的袍袖在燭火中展如鷹翼,積雪壓彎的窗欞,仿佛都被這股氣勢撐得直了幾分。
他鬢角的白發根根豎起,眼底燃著比燭火更烈的光,聲音擲地有聲,撞得書房梁柱嗡嗡作響:
“為的是青史留名!”
這四個字像驚雷滾過雪地,震得鐵掌飛龍三人耳鼓發麻,汗毛聳立。
旋即,獨孤昭又指著墻上的史書竹簡,那些泛黃的竹片在燭火下泛著油光:“是在浩瀚史書之上,留下自己都是姓名!”
“”
“”
書房里的燭火明明滅滅,將幾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忽長忽短。
鄭頤的臉漲得發紫,手指深深摳進鐵掌的紋路里。
忽然想起小時候聽瞎眼老乞丐說過的話,說史書里的名字都是帶光的,夜里走路能照著路。
高歸雁垂下的眼簾劇烈顫抖,子午鉞的穗子纏在指節上,勒出幾道紅痕。
燕子羨的嘴角似是還動了動,像是在琢磨什么
不知為何,三人皆被說得有些心動了。
獨孤昭看著他們眼底,那點動搖的星火,忽然往前傾了傾身,燭火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他趁熱打鐵,笑聲里帶著幾分了然,追問道:“那三位可知,對你們來說,最好的報酬是什么?”
說著,伸手指了指那幾口沉甸甸的箱子,箱角的銅鎖在燭光下泛著冷硬的光:“當真就是這些區區黃金?是那幾頁蓋著紅印的地契?”
鄭頤的喉結動了動,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箱內的金錠,那些元寶堆疊的弧度,他方才還覺得無比順眼,此刻卻像是蒙了層灰。
“這”燕子羨張了張嘴,視財如命的他,竟說不出“是”字來。
黃金會銹,地契會焚,根本經不住歲月的磨洗
“那老柱國以為是什么呢?”高歸雁被這直擊靈魂的詢問,問得有些發懵,將子午鉞別在腰間,雙手抱拳,恭敬問道。
獨孤昭猛地一拍案幾,案上的茶盞跳了跳,濺出的茶水在青磚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他盯著三人,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都像砸在青石上的鐵釬:“最好的報酬,除了青史留名外,是能蔭庇后代,是能惠及子孫,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而非這些隨時可能花完的死物”
燕子羨喉結滾動,忽然覺得懷里的地契燙得驚人。
蔭蔽后代,惠及子孫這些是鄭頤從未敢想的詞,此刻竟像溫水般漫過心底,燙得他有些發慌,卻又莫名踏實。
既能青史留名,又能為后代計,還有何奢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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