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白,你是個聰明人,真不知道本督是什么意思嗎?”
陳宴的笑-->>意更深了些,那目光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碎裂的瓷器,帶著玩味的興致,細細打量著好弟弟的每一絲慌亂。
他收回手,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描淡寫,“今日,你們倆只有一個人,能繼續活下去.....”
說罷,站起了身,給這父子二人留足了空間。
陳通淵聞,氣血沖上喉頭,他咳得撕心裂肺,卻仍不肯停歇,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沫和恨意:“孽障,你當我的故白,是樊以杭那個冷血的chusheng嗎?”
“別癡心妄想了!”
“故白絕不可能上你的當!”
語之中,滿是無與倫比的自信與對陳故白的篤定。
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怎么可能與樊以杭是一種貨色?
但陳故白的反應,卻出乎了陳通淵的預料,姿態放得極低,問道:“大哥,只要我動了手,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真的會保我一命嗎?”
說著,右手漸漸握緊了掌心的短刀。
“那是當然!”
陳宴頷首,斬釘截鐵道:“本督只誅罪首!”
“方才陳通淵求死,本督得讓他求仁得仁!”
陳通淵聞,頓時有些慌了神,急忙朝陳故白,喊道:“故白,別相信陳宴的鬼話!”
“你縱使殺了為父,他也不可能放過你的!”
“想想你表兄樊以杭的下場!”
樊那小chusheng能親手弒父弒母,多半就是因為陳宴跟他許諾了什么.....
但結果是什么呢?
被送到了秋官府,讓大司寇處以了極刑!
“大哥,我知道你是想讓爹,死在我的手上,免去弒父之名.....”
陳故白深以為然,出現了搖擺,斟酌再三后,才開口道:“但我要你對天發誓,一定會放過我!”
“好。”
陳宴毫不猶豫,果斷至極地舉起了右手,掐著三根手指,朗聲道:“皇天在上,我陳宴在此起誓.....”
“陳通淵死后,曾經所有的恩怨,與陳故白一筆勾銷,我陳宴絕不會傷他的性命,保他榮華富貴!”
“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他....他竟真的發誓了?!”陳通淵猛地一怔,詫異道。
脊背的寒意越來越重,像有無數條毒蛇在皮下蠕動。
陳通淵怎么也沒想到,陳宴為了讓他去死,甚至不惜發下這種毒誓?!
“爹,孩兒是真的想活下去.....”
陳故白握著短刀,眼眶發紅,朝陳通淵靠近,“只能對不住您了!”
“日后定勤去替您掃墓,香火供奉不斷.....”
陳通淵卻是挺起了胸膛,厲聲道:“故白,來,往這里捅....”
“但你真的下得了這個手嗎?”
“我....”陳故白見狀,陷入了猶豫,剛做好的心理建設,也開始崩塌。
就在父子二人陷入拉鋸之時,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瘋沖進來,破爛的衣裙上沾著泥污與暗紅的斑跡,裸露的胳膊上滿是抓撓的血痕。
她雙眼翻白,嘴角淌著涎水,嘴里胡亂喊著誰也聽不懂的胡話,像一頭脫韁的瘋牛,直沖沖撲向了陳通淵。
“啊!”
她死死抓住了陳通淵的衣襟。
猛地抬起頭,那雙混沌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詭異的清明,隨即又被癲狂吞噬。
不等陳通淵掙脫,她便像條餓狼般猛地探身,張開嘴死死咬住了他的脖頸!
“爹!”陳故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綰一,你在做什么?”
陳通淵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他掙扎的同時,看清了女人的臉.....
是他的妻子,兒子的母親,孟綰一!
只是那牙齒尖利如刀,帶著瘋魔的狠勁,狠狠嵌進皮肉里。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血管被撕裂的劇痛,溫熱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淌,浸濕了衣襟。
“是血,是人肉,好吃!”
孟綰一咬得極死,嘴角咧開一個扭曲的笑,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滿足聲,像是在撕咬什么珍饈。
劇痛與窒息感同時襲來,陳通淵的眼前開始發黑。
“啊!”
陳通淵再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只覺一陣透心涼。
只見陳泊嶠抓著陳故白的手,徑直將短刀沒入了陳通淵的胸口中。
“故白,你....”
“不是我!”
“不是我!”
“是陳泊嶠抓著我的!”
猝不及防的陳故白,趕緊松開染血的短刀,慌亂解釋道。
陳通淵的氣息漸漸微弱,雙手無力地垂下,鐵鐐在地上發出最后一陣輕響。
自恃國公尊位,胸無半策堪憑。偏將嫡子作仇讎,日夜機關暗斗。
昨日羅織罪由,今朝禍起檐頭。嬌養劣兒如虎,終銜利刃相迎。
荒階血濺月三更,因果原來天定!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