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詔書取來!
血腥味在屋內凝滯成霧,浸透錦緞的血泊中,一襲緋色刺史官服歪斜堆疊,金線繡制的云紋與禽鳥暗紋沾滿暗紅,褶皺間凝結的血痂如同猙獰的脈絡。
本該穿戴烏紗幞頭的位置空蕩蕩懸著,斷裂的脖頸處翻卷著碎肉,白骨茬參差刺出,暗紅血柱凝固成詭異的鐘乳石狀。
本該束著玉帶的腰間以下只剩一截殘軀,被利刃斬斷的雙臂以扭曲的角度癱在身側,繡著暗紋的袖口耷拉著,空蕩蕩的袖管里滲出黑紅血漬。
也本該踏在皂靴中的雙足不翼而飛,兩條殘腿切口處皮肉外翻,暗褐色血塊堆積在斷口邊緣。
“刺史官服”
“相同的身量”
肖鄰錯愕地望著,地上血泊中的那具尸體,根據捕捉到的信息,得出了一個驚駭的結論:“他是明刺史?!”
“刺史大人遇害了?!”
那一刻,最先踏入屋內,目睹這慘狀的肖鄰,整個人僵直在了原處。
眼眸之中,是各種異色浮動
“明刺史被行刺了?!”
“還被砍去了頭顱與手腳?!”
柳元景亦是震驚不已,倒吸幾口涼氣,竭力平復著胸中的悸動。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
只是像這樣頭顱沒了,手腳也沒了的殘骸,還真是頭一次見!
這是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啊?
“敢在官署公然以這等殘忍手段,刺殺一州刺史,何人竟有如此膽量?”
王雄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體,依舊保持著冷靜,驅動腦子運轉,喃喃自語道:“又是怎么辦到的?”
儼然一副疑惑的模樣。
這里是州衙,是官署,應是涇州最為安全之處,才對啊
結果,堂堂刺史,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凄慘地死在了,自己的州衙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啊!
“還沒開始剿匪,涇州刺史就遇害在了州衙”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衙!”
賀若敦瞅著那尸體,脊背發寒,喉結上下劇烈滾動,睫毛不住顫抖,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牙印,連連后退數步,嘆道。
語之中,是說不出的恐懼。
再串聯上這幾日,所發生的詭異事情,尤其是那陰森破廟,賀若敦更是有些慌了神
想要返回長安的心,再逐漸升騰
你一我一語,議論紛紛中,屋內的氛圍開始往不受控的方向而去。
“都給我閉嘴!”
“安靜點!”
陳宴從那具殘尸上,收回目光,環視左右后,厲聲喝道。
“安靜!”
朱異見狀,亦是運足內力,隨之配合附和,將躁動之聲暫時強勢壓下。
頃刻間,屋內變得鴉雀無聲,只有急促的呼吸聲。
陳宴面無表情,徑直望向肖鄰與祖珽,以不容拒絕的口吻,發號施令道:“肖長史,祖司馬,即刻封鎖明刺史身亡的消息!”
“在場任何人,不得外傳!”
“若有違背者,立斬不赦!”
說罷,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由陳宴自己帶來的一眾世家子弟。
麻煩當頭,他絕不容許出絲毫差池。
“嘶~好強的威勢!”
“這才是他的真實面目嗎?”
豆盧翎被那一眼,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心中暗道。
之前的陳宴太過于隨和,讓他下意識誤以為,這是個和善之人
此時此刻,壓迫感撲面而來,這才是統軍之人的氣勢。
豆盧翎在他父親身上見過,這雙方甚至不遑多讓!
“陳宴大人,按規矩刺史遇害身亡,當快馬上報長安,請朝廷處置才是”
肖鄰聞,若有所思,對陳宴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質疑:“這擅自封鎖消息,不合章程!”
陳宴目光一凜,審視著肖鄰,沉聲道:“你該清楚,明刺史慘死的消息,一旦放出去了”
“別說安定,整個涇州都會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若是傳到了匪患耳中,你們覺得驚鴻會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請)
將詔書取來!
陳宴咬字抑揚頓挫,擲地有聲。
聽得王雄、柳元景、宇文澤等人,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