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兄長,”張靜婉跪了下來,哭著哀求:“表哥已經死了,讓我去為他收尸吧!我和他到底夫妻一場。我總得為他斂尸安葬!”
張大將軍略一點頭。
張允也沒阻攔,淡淡說道:“你在這里待著,我派人去給他收尸。”
張靜婉淚落如雨。
年幼的太子,睜著懵懂的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抱著親娘的胳膊,用胖胖的小手為親娘抹眼淚。
張靜婉心痛如割,將太子摟在懷中,哭得不能自已。
半個時辰后,張允的親兵面色有些難看地回來了,低聲稟報道:“沈將軍說了,這兩日還不能收尸。有天子尸首在城頭,裴家軍就不會攻城!”
張允:“……”
張允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混賬!竟敢違抗軍令!你再去一趟,將他叫過來,我要當面問一問他,是不是要造反了?!”
“稍安勿躁!”張大將軍出人意料地出阻攔:“今日就算了吧!”
張允一驚,霍然轉頭。
躺在床榻上的張大將軍,面色蒼白,聲音虛弱,已然沒了往日說一不二的威勢,顯出了幾分頹唐。
“父親!不能就這么算了。”張允咬牙道:“這是在助長沈方的氣焰!得立刻派人將他拿下!”
“拿下他,派誰守城?”張大將軍看著張允:“我去還是你去?”
張允啞口無。
事實就是,他們父子都去不了。張大將軍傷勢太重,勉強撿回一條命,動一動就是要命的事。他的傷也沒養好,別說領兵打仗,就是走路都得靠親兵攙扶。軍中有威望會打仗的,也就是沈將軍了。這時候另換他人,只怕擋不住裴家軍幾日。
張大將軍急促地呼吸幾口氣,勉強擠出一句:“以守城為先!”
張允憤憤將頭轉到一旁。
這一邊,沈將軍拒絕了軍令后,心里原本也有一些忐忑。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第二波軍令,一顆心才落回原位。
事實證明,人的膽量和野心都會在縱容中迅速滋長。
過了兩日,沈將軍還是沒給建安帝收尸。反正天氣寒冷,尸首短期內不會腐爛,每天這么掛在木棍上,就能休戰。
渤海軍的軍漢們,暗中有了最新的傳。據說每天夜里,都能聽到一個似有若無的哭聲。
“這是皇上的哭聲。人死了不能入土,神魂不能登天,被困在城頭上了。整夜整夜的哭。”
“我好像也聽到了。”
“我昨夜睡得不踏實。你說,皇上會不會變成厲鬼,來向沈將軍索命?”
“不能吧!要索命,也該先去找我們大將軍才對。”
“說不定,也一并來索我們的命。”
“呸!別胡說!我們就是尋常軍漢,又沒對皇上動過手,皇上怎么會來找我們索命。”
神鬼之說,在軍漢中悄然流傳,甚至傳到了渤海郡的百姓們耳中。飽受欺凌的百姓們,對張大將軍的擁護愛戴,也降到了最低點。
城內開始出現大股的逃兵!
這一日晚上,有數十個軍漢悄然從西城門逃了出去。
才逃出幾里路,就被巡邏的常山軍士兵逮住了。葛將軍親自審問,然后,便審出了一個令人驚悚的消息。
葛將軍憤憤怒罵了幾聲,立刻派人去裴家軍大營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