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軍事會議,一直商議到了三更過后。
眾人散去后,裴蕓滿心憂慮地嘆道:“這個蒲奴,比烏延厲害多了。設下這一局陽謀,我們明知是圈套,也只能硬著頭皮往里鉆。”
步兵打騎兵,優勢肯定在騎兵。
裴家軍一旦出城,失了城墻之利,戰力會大大被削弱。這一戰,不知勝敗,不知會死多少人。
裴青禾也嘆了一聲,低聲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可今日眾人的反應,你也都看到了。楊虎贊成出兵,宋大郎呂奉李馳也都在看著,如果我們退縮不出,短期內保存了實力,從長遠來看,失去的更多。”
“我們不但要出兵,還要打勝仗,徹底收服人心軍心。只要勝了,幽州就是我們的地盤,誰也搶不走。”
走上這條路,就沒了退縮的余地。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闖一闖。
裴蕓深呼吸一口氣,將手覆在裴青禾的手背上:“我都聽你的。”
裴燕大咧咧地伸手,抓住裴青禾的另一只手:“青禾堂姐,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裴青禾反手,握緊裴蕓裴燕的手:“有你們跟在我身后,我心里格外踏實。”
既然要出兵,就不必猶豫了。
隔日五更,眾軍漢吃了頓飽飯,每人帶兩條細長的糧袋,有軟甲的穿上軟甲,武器能帶多少帶多少。從北面的城門出了城。
裴蕓被留下守城,裴青禾親自領兵出城。廣寧軍這里,楊虎留城,楊淮領兵追隨裴青禾。宋大郎和呂奉爭搶著要出兵,也都跟著來了。
李馳原本也想來,被裴青禾留下了:“你最熟悉遼西城,得留下守城。”
其實是遼西軍士氣早就被打沒了,守城還勉強湊合,真讓他們出城,不用打也會被嚇破膽。裴青禾寧可人少一些,也不愿被拖后腿。
不知李馳有沒有聽出裴青禾的話外之意,老實地拱手領了軍令。
僅剩的幾百騎兵,裴青禾都給了孫成,令他率領騎兵在前方探路,有什么動靜消息,隨時來回稟。
孫成沒有說什么大話,拱手領命而去。
裴青禾領著步兵急行軍,速度雖然比不上騎兵,卻比平日快得多。
孫成不斷派人回來送信,路上已經見到了一些潰兵逃兵。北平軍就在前方二十多里處。匈奴蠻子如瘋狗一般,緊緊咬著北平軍。
裴青禾下令,命所有人原地休息,喝水吃飯。
這也是戰前慣例了。打仗前,總得先吃飽飯。戰死沙場,也得飽著肚子上路,不做餓死鬼。
楊淮坐到裴燕身邊,從糧袋里抓了一把軍糧,塞進裴燕手中。裴燕抬起毛茸茸的頭,沖未婚夫婿咧嘴一笑:“你也吃。”
楊淮也笑了起來。什么也不用說了,一同埋頭吃喝。
裴青禾將這一幕看在眼里,腦海中閃過時硯的身影,心中忽然閃過渴切的思念。
時硯被留在了徒河縣。從上一次分別后,半個多月沒見過他了。
“這一仗打完,我就成親。”耳畔響起裴蕓熟悉的聲音。
裴青禾轉頭看過去。
裴蕓堅韌從容的秀麗臉孔,難得露出一絲柔情:“當年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十六歲。一轉眼六年多過來,我都二十二歲了。包好死心塌地等了我這么多年,我也該給他一個名分了。”
生死惡戰當前,本不該兒女情長。可誰知道接下來的一戰,能不能活下來?
裴青禾輕聲道:“好,我們一同成親。”
裴蕓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