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最討厭穿那種衣服了,又沉又笨,穿上都得用半個時辰。”
    趙清遙在母親面前就是小女兒情態,哼哼地撒著嬌。
    楊曼站起身,叉著腰道:
    “陛下發話了,給你賜九鈿,翟衣花冠規格與太子妃等同,為我大寧第一等命婦禮服。
    你娘我當年嫁給你爹的時候,大寧剛立國,別說翟衣了,你爹連個侯爺都不是,抬個轎子就接過來了。
    現在好了,連你都能坐到你娘頭頂上拉屎了。”
    說著,就伸手要擰閨女的耳朵。
    趙清遙笑嘻嘻地起身,躲過了楊曼的手,心里還在腹誹著,在定州陵州你跟皇后有什么區別,這會又計較起來命婦等級的事了。
    在楊曼的催促下,趙清遙只好起床洗漱收拾。
    母女倆下了樓,來到了前院。
    一堆宮人在院里等候著,還有兩個女官,一人捧著九樹花冠,一人捧著深青翟衣。
    在眾宮人之前,還站著一位穿著喜慶紅袍的年輕官員。
    此紅袍非朝中高品級的官袍,而是類似特定制服一般的袍子。
    趙清遙見著這年輕官員的面容,愣了一下。
    咋回事,二爺黨扛把子入宮當太監了?
    此時,這位年輕官員表情嚴肅,一絲不茍,拱手一禮:
    “副婚使陸瑜,見過王妃,見過趙小姐。”
    “咦?”
    楊曼面色驚奇,問道:“可是新科狀元郎?”
    陸瑜表情不變,拱手道:“正是在下。”
    楊曼笑呵呵地道:“好啊好啊,你與老二關系好,有你來做婚使,那再放心不過了。”
    趙清遙看傻子一樣看自己的娘親。
    楊曼見閨女這副模樣看著自己,感覺被挑釁了,扭頭道:“你看甚?”
    趙清遙嘆了口氣,看來自家傻娘只聽說過陸瑜與李澤岳關系好,不知道陸姑蘇的事情。
    她可能還不知道有這么個人存在。
    “還請趙小姐試一試宮里制作的翟衣,大婚還有段日子,如果有不合適的地方,也來得及改動。”
    陸瑜又是拱手一禮,禮數極為周到,一絲不茍。
    趙清遙點了點頭。
    陸瑜身后,那兩位女官見著趙清遙素面朝天,隨意扎著馬尾的模樣,眉頭下意識一皺。
    未入門的王妃,怎可如此隨意出來見人?
    其中一位女官上前一禮,開口道:
    “還請趙小姐移步繡樓,由我等為小姐上妝盤髻,這些日子,由我二人教授趙小姐大婚時的規矩,若有不妥之處,還請趙小姐諒解。”
    聞,趙清遙眉頭一皺,向后退了半步,來自劍客的危險預知告訴她,情況不對。
    楊曼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家閨女。
    這可是大婚,你莫不是真以為過家家,出門坐個轎子到他那王府上就算完了?
    大婚當日,你的一舉一動,可都是有講究的。
    怎么走,怎么坐,邁哪條腿,到哪里去,行什么禮,說什么話
    尤其這還是親王大婚,一切的一切都要更加嚴謹。
    “自今日起,趙小姐便不要出府了,您身份貴重,將要成婚,不宜再拋頭露面。”
    女官接著道。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是一臺沒有感情的規矩機器。
    趙清遙求救般看了母妃一眼。
    楊曼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這就是規矩,女官是太后娘娘派來的,代表的是皇家的意志。
    盡管有些時候楊曼可以不搭理皇帝,但成婚的規矩是一定要遵守的。
    規矩不是皇家定的,是天地禮法。
    趙清遙被女官和宮女們送進了繡樓。
    楊曼看著站在原地的陸瑜,笑道:
    “陸婚使可移步茶室稍等。”
    “也好。”
    陸瑜點了點頭。
    一旁的丫鬟早就眼睛放光地盯著陸瑜一會子了,此時主動上前帶路。
    可讓陸瑜沒想到的是,楊曼也一同向茶室走去,似乎是想作陪。
    這就讓他有些誠惶誠恐了,
    我一個外臣,您一個王妃,
    這是干啥?
    我可不想被定北王爺的大戟叉。
    楊曼察覺到了陸瑜的異樣,嘴角出現一絲笑意:
    “狀元郎年輕博學,我家小子與你差不多的年紀,可奈何對詩書一竅不通,想替我那小子向狀元郎請教一下讀書的訣竅。”
    陸瑜連忙道:“好說好說。”
    茶室內,
    王妃坐在主位,
    陸瑜坐在下首。
    屋內有三個丫鬟站在那里。
    “不知陸婚使,日后會留在京城,還是跟隨去蜀地?”
    楊曼招手,讓丫鬟奉茶。
    聞,陸瑜一下明白了過來,也不惶恐了。
    他笑著道:“還是要聽陛下的安排,若是可以,在下還是想跟在二殿下身側。”
    楊曼輕輕頷首:“老二好福氣,身邊有你這么個忠心耿耿有才華的好友。”
    “當不得殿下的好友,臣是殿下之臣子,陛下之臣子,自當效犬馬之勞。”
    楊曼笑了笑:“去地方磨練一番也好,政績都是靠磨出來的。
    以陸婚使之才,想來入閣拜相,指日可待。”
    “王妃過譽了。”
    “今日狀元郎為老二與清遙的婚使,忙前忙后的費心,我們都看在眼里。
    日后你們的情分還長,若是去了蜀地,老二事情定然會多,王府內遙丫頭看著,王府外便是陸婚使操持了,你們還是要彼此照顧才是。”
    楊曼笑著道,如同一位慈祥和善的長輩,在細心囑托著。
    “王妃放心,這是自然。”
    陸瑜滿口答應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愧是定北王妃啊,
    一點機會都不放過。
    這是在替趙清遙拉攏自己她知道我在老二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老二不可能只娶一個女子
    拉攏陸姑蘇的哥哥嗎?
    有點意思。
    陸瑜忽然有些想笑。
    也確實笑出來了。
    是真沒憋住。
    剛喝進嘴里的那口茶,首接從鼻子里涌了出來。
    “陸婚使?”
    楊曼疑惑地看著他。
    一旁的丫鬟連忙拿著手帕去給陸瑜擦拭。
    陸瑜尷尬地道:“無事,讓王妃見笑了。前幾日有些勞累,染上了些許風寒,一時有些咳嗽。”
    “那便好。”
    楊曼點了點頭。
    陸瑜為了掩飾,連忙扯開話題:
    “按理說,聘禮應當前幾個月便準備好,送來王府上了。
    可陛下要求的聘禮種類繁多,大多有些貴重,朝廷派人到處搜集,首至此月中旬才湊齊。
    明日臣會代替宮里前來下聘,還請王妃提前騰出府里放東西的地方。”
    楊曼了然道:“那便勞煩陸婚使了。”
    繡樓內。
    趙清遙己經長著胳膊站在那里一刻鐘了。
    素白內襯,袖口領口有朱紋,外衫翟衣層層疊疊,呈深青色,通身刺繡赤質五色翟紋。青羅質大帶,鑲朱棉邊。
    腰帶鑲金玉帶銙,懸掛玉珩、玉璜、玉琚等組佩。
    身側佩深青、赤黃二色絲綬,掛玉環金鉤,舉手投足間有莊重聲。
    襪子,必須是青色絹襪,外著赤色重底禮鞋,鞋頭飾金云紋。
    一旁的宮女還端著一頂花冠,金玉框架,上插著九樹花釵,每樹綴翡翠、琥珀。
    趙清遙恐懼地看著那頂花冠,她覺得自己若是戴頭上,脖子都得斷了。
    “還不如不要九樹呢,本來親王妃的花冠是七樹,戴著還能輕松些。”
    趙清遙心里暗暗道。
    終于,翟衣穿好了,那女官捧著花冠,放在了趙清遙頭上。
    趙清遙只覺得泰山壓頂,動都不敢使勁動。
    她不得勁地咂了咂嘴,抬眼看去,卻發現周遭的宮女們都瞪著眼睛盯著自己,有些出神。
    “怎么了?”
    趙清遙疑惑道。
    身旁的女官回過神來,看著趙清遙滿身華貴,眼里全是驚艷。
    “趙小姐有傾國之美,更該著華衣,舉止莊重。
    如今日那般素顏馬尾,隨意穿著紅裙,可是再萬萬不可了。”
    女官看著面前無比雍容的準王妃,更堅定了這些日子教好她儀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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