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玄聞,微微一怔。
讓自己……接替巡日司大主司之位?
南司主這念頭,未免太過天馬行空了些。
他官面上的身份,最高不過一個照夜司的客卿。
與巡日司,分明是兩個迥異的系統。
豈能一步登天,驟然執掌這偌大巡日司?
而且巡日司是大元神朝的衙門,不是一般的幫派宗門。
大主司是官職,不是可以私下相授的權柄。
李七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李少俠,我知此請,實屬異想天開。”
南震天面色慘白如金紙。
在李七玄有力的臂膀攙扶下,他才勉強坐回那張沉重的太師椅。
這位曾勇猛剛健、令群邪辟易的司主,此刻衰弱至極。
方才一口心頭熱血噴出,仿佛抽走了他大半精氣神。
此刻坐在椅上,南震天身軀微顫,宛若風中殘燭,搖曳著隨時可能徹底熄滅的微光。
“當此神朝崩亂,群魔環伺之際。”
“神京城,早被那些邪魔攪成了爛泥深潭。”
“巡日司……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啊。”
“唯有今日,李少俠你刀斬數魔,威震神京,才算是為我人族,為我輩武者,生生續住了一口不屈的意氣!”
“而本座今日現身,其實只是強撐最后一口氣,挽回一絲巡日司的尊嚴,實則命不久矣。”
南震天喘息著道。
李七玄臉上浮現出驚訝。
南震天目光掃過空曠威嚴的大殿,臉上浮現出無盡的遺憾之色。
“本座思前想后,這巡日司上下,竟尋不出一人,可撐起這份千斤重擔,延續這份薪火……”
“唯有……唯有厚顏拜托李少俠了。”
南震天語懇切。
他的眼中燃燒著最后一點期冀的火苗,死死落在李七玄身上。
李七玄劍眉緊蹙。
指尖疾點,虛空連劃數道玄奧軌跡。
縷縷蘊含著勃勃生機的翠綠光華回春符凝成實質,被他精準地打入南震天幾處要穴。
“大主司何出此等喪氣之?”
李七玄勸說道:“神力侵體雖烈,并非無藥可解。待靜心調養,祛除邪穢,您的傷勢必然可以痊愈,到時候,您依舊是那位威震神京、令宵小膽寒的巡日司擎天柱。”
南震天枯槁的手指無力地擺了擺,嘴角露出一絲苦澀至極的笑。
“沒用的。”
“當初重傷,我數度昏迷,功體衰敗,眼看著司內一片混亂,為強撐巡日司門面,震懾內外,已服下了一枚三一必死丸。”
“此藥霸道,三十日內,傷勢無礙,功力盡復,恍若無事。”
“不過,一到第三十一日……”
說到這里,南震天稍微頓了頓,眼中流出一絲看透生死的平靜,道:“必死無疑,神仙難救。”
李七玄心頭劇震!
三一必死丸!
世間竟真有如此酷烈的奇藥?
和自己當初在獨斷千山雪遺址中得到的一枚藥有些相似。
以三十日陽壽,換取三十日巔峰!
這是何等決絕的代價!
李七玄凝視著南震天。
在這位人族英雄那蒼白而堅毅的臉龐、那衰敗軀殼下透出的,是燃燒自己、照亮種族的鐵血意志。
執掌巡日司?
非李七玄所愿。
他向往的是縱情天地,快意恩仇。
而非困于案牘權柄。
然而……
眼前這油盡燈枯的中年男人,是為了神京百姓,第一個向高高在上的諸神揮劍的英雄!
今日他拖著殘軀,在米府圣戰與神京神戰中,再度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這樣一位人族英杰,此刻英雄末路托孤于他。
何忍拒之?
李七玄沉默片刻。
殿內唯有南震天粗重的喘息。
以及那神獸逐日若有若無的咀嚼聲在空曠中回蕩。
終于,李七玄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也罷。待大主司……仙去之后,晚輩愿意暫代此位。權當替您,也是替這神京城的百姓看顧一時。待巡日司中,有真正能扛鼎之才出現,李某自當,將大主司之位奉還。”
南震天聞,眼中那點期冀之火,猛地熾亮!
蠟黃的臉上,竟奇跡般涌起一絲回光返照般的潮紅。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李七玄穩穩扶住。
“多謝!多謝李少俠!”
他聲音哽咽,帶著難以喻的激動與釋然。
“如此……哈哈哈如此我便能瞑目了!”
為了表達這份沉甸甸的感激。
南震天喘息稍定,顫巍巍從懷中的儲物器具內,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
竟也是一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