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這是一座彌漫著淡淡藥香的道殿。
相對于玉清峰其余殿落來說,這里顯得更為古樸,甚至許多墻壁都已經開裂。
那些裂縫并沒有被修繕,能瞧見根系遍布其中。
道殿頂部的瓦片上,爬著一些歪七扭八的樹。
樹身上溢出泛黃晶瑩的桃膠,樹枝上掛著沉甸甸,身白尖兒紅的桃。
這只是一部分,還有一些棗樹,一串串的棗子壓得枝條彎曲。
殿內沒有供奉什么道像,而是擺著一口一人高的爐子。
三面墻都是立柜,數不清的柜格,藥香正是從那些地方散出。
一口銅缸放置在道殿最中央,羅彬斜靠在缸壁上,白崤山,以及另外兩個真人在旁。
他們往缸內投入了不少藥材,用于彌補羅彬身體上的創傷,同樣也給羅彬服下了一些類似于鐘山白膠的藥材,來溫養魂魄傷勢。
“怪哉。”白崤山眉頭緊皺著。
殿門口,徐彔正在來回踱步。
羅彬被請走之后,他一個人實在是無聊,一直在玉清峰上走動,恰好就遇到了白崤山回來,看到羅彬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然后他就跟到了藥王殿,看到白崤山給羅彬灌藥。
羅彬出了什么事兒?
神霄山啊?
居然讓羅彬傷重甚至快到不治的程度?
這會兒白崤山一個怪哉,馬上就讓徐彔駐足,匆匆兩步走至銅缸旁。
“怎么怪哉了?藥不夠?不夠了再加!羅先生這條命,金貴得很,我們來神霄山是幫忙的,你們要讓他死了,那你們的道心一個個都得碎知道不?”
“先天算對你們多大恩啊,傳人到你們山頭就沒了!”
徐彔語速連珠,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堆話。
這節骨眼上,他壓根沒管對方都是真人。
另外兩個真人面面相覷,眼中思索之意同樣很濃。
白崤山眉心擰成了疙瘩。
他們都沒有關注徐彔的不敬,注意力全都在羅彬身上。
“魂魄穩定了。”
“不穩定的是身體上的創傷,沒有得到彌補,白橡祖師不光是撞魂,更幾乎撞破了他身上藏魂穴竅。”
“養魂的藥能被汲取,固體的藥卻沒有絲毫反應……”白崤山充滿了不解。
“那就代表藥不對癥,換啊,有那么難?”徐彔急不可耐地催促。
另一名真人,白敬宇皺眉開口:“徐小先生你有所不知,這些藥,已經是對癥藥物了,貧道精通醫術,以陰養魂,以陽養體,五精金,金牙石,以及陸虎遺生都在這些湯藥中。”
“還有許多其余不凡的藥草,換任何一個地方,都很難同時拿出這么多仙藥。”
“若是用在普通弟子身上,足夠養出一具絕佳的體魄,資質都能質的提升。”
徐彔眉頭頓然一皺,豎起了一根手指,說:“第一,我不是徐小先生,別看不起人。”
“第二,藥不行,就是不行,行的話,羅先生不說生龍活虎,總該呼吸均勻。”
“第三,他是陰陽先生,又不是道士,別用道士的眼光去衡量他啊。”
“還要我來教?”
白敬宇:“……”
“徐先生有所不知,人之體……”
“別體啊魄的了,羅先生之前都被榨干了,喝了那么多善尸血,陰的都沒邊兒了,他也沒事,陽藥不行,你就用陰的,趕緊動起來。”徐彔再度催促。
幾分鐘后,銅缸中的水被換了一遍,藥物也都換了一次。
羅彬的呼吸終于平穩,面色逐漸恢復紅潤,只是沒有醒過來。
“看看,這不救過來了嗎?”徐彔心頭的大石落下。
白崤山點點頭,看似松了口氣,可隱隱約約,眉心還是有些郁結。
白敬宇和另一名真人相視一眼,眼中都帶著略微的思索,以及疑惑。
是,羅彬的確沒事了。
可,這很不正常。
陽要養身,是因為人是活人。
陰藥去滋體,長年累月下來,會讓身體成為死人,也就是尸化。
每一個祖師要出陰神之前,都會這樣將身體溫養一段時間,使得身子更契合陰神。
眼下用的藥,便是類似于陰神祖師所用。
這就是羅彬和其他人與眾不同的地方,他陰氣本身就過重?陽氣重的藥草才沒有效果?
“他還需要浸泡很長一段時間藥液,直至完全吸收后才會蘇醒,神霄峰還有一些事情,我和兩位師弟要去見觀主真人,徐先生你在這里陪同羅先生如何?”白崤山開了口。
他得去告訴白子華,羅彬會被陰神祖師看上的原因。
活人,又有著極為純粹的陰體。
這樣一來,羅彬是不能長時間留在神霄山的,得盡快讓其離開,否則還會引起陰神祖師的躁動。
之所以還要帶上兩個師弟一起走,是他們得看住文清峰的出路,不能再有陰神祖師出來了。
“那肯定我得陪著了,你們忙你們的,我就待在這里,沒毛病。”徐彔又打量了羅彬一眼,他總算松了口氣。
等到白崤山三人走了之后,徐彔又停在羅彬面前,眼中思索比剛才濃郁得多。
“善尸生氣是陰陽調和的,這沒問題……純陽不吸,極陰才能耐受,羅先生,你古怪啊。”
“死人?”
“死人也不帶這么大喘氣兒的……”
徐彔伸出手指,放在羅彬的鼻子下面。
羅彬的呼吸綿長而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