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鯨道:“怎么,難道你不想見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窗外細密的雨絲,目光落在李青靈略顯清冷的側臉上。
李青靈沒有立刻回頭,她的視線穿透酒館蒙塵的格窗,落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街道上。
雨聲淅瀝,行人匆匆,油紙傘像一朵朵移動的蘑菇。
片刻后,她才轉回目光,看向對面的青衣書生,眼神復雜。
“我想見你。”
李青靈的聲音很清晰:“但我不想見這個狀態中的你。”
林玄鯨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杯中的酒液晃了晃。
他臉上慣有的紈绔氣笑容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無奈,輕輕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青靈再次看向窗外。
雨幕連天,天色灰暗。
“還是別下雨了吧。”
她像是自自語,又像是對這天氣表達著某種厭倦。
林玄鯨點點頭。
動作隨意而自然。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勢,也沒有玄奧的符文亮起。
下一瞬間。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按下了暫停鍵。
那敲打著屋檐瓦片、匯聚成溪流、模糊了視線的滂沱大雨,驟然停止。
不是慢慢變小,是戛然而止。
前一秒還是雨聲喧囂,后一秒便是萬籟俱寂。
緊接著。
厚重的鉛灰色云層如同被利刃切開,縫隙中,金色的陽光如同熔化的金液,迫不及待地傾瀉而下,瞬間驅散了陰霾。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青草被雨水洗刷后的清新氣息。
一道完整的、絢麗的七彩虹橋,跨越了大半個神京城,清晰無比地懸掛在東方的天空之上。
街道上。
幾個還沒來得及收傘的行人愣在當場。
他們茫然地抬頭看看天,又看看彼此。
“怪事!真是怪事!”
“這雨……怎么說停就停了?還出這么大太陽?”
“彩虹!”
“快看!好漂亮的彩虹!”
驚嘆和疑惑交織在濕漉漉的街頭巷尾。
這場驟雨驟晴來得太過突兀,超出了常理。
酒館內。
李青靈的目光從窗外那美麗的猶如仙界之門般的彩虹橋收回,重新落在林玄鯨臉上。
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青衣書生俊逸儒雅的面容,也照亮了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幽靜。
此刻的他,身上那股屬于雪獅鏢局大公子的玩世不恭徹底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種近乎非人的、掌控一切的疏離。
“所以說,這次到底是為什么來?”
李青靈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語氣平靜。
聽不出波瀾。
林玄鯨放下酒杯。
“神京城里不太平。”
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放心不下你。”
李青靈微微挑眉:“只是放心不下我嗎?”
林玄鯨點點頭,很肯定:“是。”
他的目光專注,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女子。
李青靈看著他,沉默了兩息。
“那你現在已經見到我了。”她說,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那現在你見到我了,我很好,也沒事。你不如回雪州吧。”
林玄鯨卻緩緩搖頭。
“麻煩才剛剛開始。”
他說著,目光似乎穿透了酒館的墻壁,投向神京城更深邃的角落:“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李青靈端起面前微涼的茶水,指尖感受著杯壁的溫度。
“那些麻煩……”她抬起眼,直視林玄鯨深邃的瞳孔,輕聲問道:“都是和你一樣的人嗎?”
林玄鯨點點頭,隨即又輕輕搖頭。
“或許我們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世界。但要做的事情,卻有著本質的不同。”
林玄鯨道。
李青靈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出的笑意。
“所以……”
李青靈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絲線一樣,發問道:“你是什么時候成為現在的你?”
林玄鯨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我知道你在問什么。”他的語氣認真得近乎虔誠:“你放心,我沒有奪舍。”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溯遙遠的記憶長河,尋找一個準確的描述。
“從一開始,我就是林玄鯨。”他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只不過是,在十歲之后,不經意之間覺醒了一些昔日的記憶和修為而已。”
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