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他的發梢,衣角被掀起又落下。
她想說點什么,喉嚨卻像被無形的絲線纏繞,發不出聲音。
她知道,此刻開口,黎云笙也是什么都聽不到的。夜色太深,距離太遠,他們之間橫亙的不僅是物理的阻隔,還有那些未明的心事與裂痕。
她唇瓣輕微顫抖著,指尖在睡衣口袋里摸索,終于觸到那部冰涼的手機。
解鎖,撥號,動作機械得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
電話那頭傳來漫長的等待音,每一聲“嘟——”都像敲擊在她心跳的間隙。
明明沒有過很久,可再度聽到男人聲音的瞬間,心神依舊恍惚如墜云霧。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深夜特有的沙啞:“喂?”那聲音穿過電流,卻仿佛貼著耳畔響起,溫栩栩怔在原地,掌心還殘留著推開窗戶時的力道,指尖冰涼,仿佛連血液都被凍結。
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的呼吸急促而凌亂,像被夢魘追逐的獵物,而他的呼吸則沉穩中帶著倦意,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才抵達此處。
寂靜在電話線中蔓延,如一張繃緊的蛛網,將兩人困在各自的心繭里。溫栩栩的指尖無意識地捏住窗簾邊緣,絲綢布料在指縫間皺成一團,仿佛要借此抓住一絲真實。
最終還是溫栩栩率先開口。
她喉間干澀,聲音像被砂紙摩擦過:“黎云笙,我一直在讓噩夢……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是什么時間。可能天已經快亮了,可我一直不停地在讓噩夢。”
話語出口的瞬間,淚水突然涌上眼眶,她慌忙仰頭,不讓它們墜落。
雖然沒有說噩夢的內容,但黎云笙多半也能想到跟黎遠航有關。
那些夢魘如毒藤般纏繞著她,黎遠航扭曲的臉、窒息的壓迫感、腐朽的腥氣……每一次驚醒,冷汗都浸濕后背,仿佛要將她拖入深淵。
黎云笙依舊沉默。
她捏窗簾的手微微用力,布料幾乎要被揉碎。片刻后,她聲音顫抖著開口:“我好像……有點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說自已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后悔讓黎云笙離自已遠一些。
她是這樣想的,但真正說出口的卻是:“我可以暫時后悔一晚嗎?”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隨時會被夜風卷走。
“黎云笙,我很害怕……”她吞咽下喉間的酸澀,聲音破碎如瓷,“你陪陪我好不好?”她在示弱。
明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很親近,最多也就是親吻過的關系,可她就是覺得在黎云笙面前示弱好像并不是什么難事。
好像就是有一種不管自已怎樣無理取鬧,最終黎云笙都會包容自已的錯覺。
這錯覺從何而來?是那次他環住她時溫熱的胸膛,還是他眼底曾閃爍過的溫柔?
她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黎云笙似是也沒想到溫栩栩會這樣說。
電話那頭傳來短暫的寂靜,只能聽見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怔了片刻,嗓音帶著點啞意開口:“可以。”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重量,壓得溫栩栩的心尖微顫。
可以,說的是可以暫時后悔一晚,也說的是可以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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