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忍不住提醒:“這是嫂子安排的。”
王大梅嘴角的笑容淡下來,語氣不咸不淡。
“棟梁剛進單位上班,賺得不多,貴的東西別買,該省還是要省,女人要懂得勤儉持家才行。”
李香妹心里暗自忿忿,卻沒表現出來,嗓音比婆婆還要淡一些。
“棟梁第二個月的工資還沒領,沒得錢買貴的。這是俺用自己的工資買來孝順爸的。貴是貴了點,但你們大老遠過來,俺還是得買點好的。”
王大梅皺眉,剛要教訓——
“謝謝。”韓青微微笑開,感激點頭:“香妹,你這孩子素來有心。上回我去省城動手術,你還特意寄錢給我補養身體。這些年棟梁讀書去了,你們的小家都只能靠著你。香妹,這些年苦了你了。”
李香妹聞,眼眶禁不住紅了。
“……不苦,都熬過來了。棟梁總算畢業了,還有工作單位,對俺也有心,俺覺得再苦也值得。”
韓青也是紅了眼眶,嗓音略帶著哽咽。
“兩三年不見……沒幫襯上你們,反而一直拖累你們。”
李香妹垂下眼眸,低聲:“都過去了。”
病房里頓時安靜下來。
一旁的王大梅撇過臉,暗自翻了翻白眼。
“都老掉牙的事了,還提干啥?我們是棟梁的爹媽,親生的父母。這世上哪有孩子記恨怨責父母的?我們哪怕是打了他,他還是得孝順我們,那是他該做的。沒有我們,哪來今日的他。別說他是一個大醫生,他就是省里的大官,我們都是他的爹媽!怎么也變不了!”
江婉聽不下去了,涼颼颼問:“舅媽,你的兒子不止大表哥一個吧?這些話你當著二表哥三表哥的面說過沒?”
額。
王大梅眼角抽了抽,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二兒子素來蠻橫,在外頭要爭贏別人,在家里也要壓倒大哥和三弟。
他一向都是嘴上說得好聽,實則什么都沒有。
每次來城南,嘴上說是來探望老人家,可哪一次不是空手來,回去的時候卻得搜刮點什么帶回去。
哪怕是一瓶醬油,他也找借口說家里的味道更好,臨走前都要倒上半瓶帶走。
二兒媳婦更不像話,要么不上門,好幾個月都瞧不見人影。
好不容易終于來一趟,都是來找他們告狀,罵老二多過分多自私,明嘲暗諷他們沒將老二教好。
如果兩人一起來,那就肯定更糟。
每次都是家里吵不夠,還來這兒吵給他們聽,鬧騰得不行,偶爾甚至動手砸東西,惹得街坊鄰居看笑話不說,還要連累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遭罪。
本來她一開始還想擺婆婆的架子,可二兒媳婦壓根不給面子,不是懟她就是當著她的面罵老二多壞多沒責任心,然后氣哼哼嘲諷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早就怕了,巴不得老二兩口子別來,更怕當老二的爹媽。
至于老三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自從老頭兒的工位讓老二頂替了,分的房也讓老二給霸占了去,老三就開始漠視他們。
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他進進出出都不樂意給他們打招呼,哪怕是差點兒撞上,他連張口喊一聲爸媽都不愿。
三兒媳婦氣惱他們太偏心,孩子寧愿讓娘家的爸媽帶,也不怎么愿意讓孩子在他們面前多晃。
學著老三的做派,進進出出都埋著腦袋,哪怕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老頭子肚子痛倒下那一天,她徹底慌了神。
讓鄰居打電話找老二過來,自己匆匆想去找老三。
可她跑出門口,卻茫然站住了。
聽說老三一直換工作,滿城找臨時工干。
許久沒跟他搭上話,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他在哪里上工,又該往哪里去找他。
那一刻,她真的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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