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這種平靜,反而更讓人心悸。
因為這意味著,在她看來,曹林兩家根本構不成真正的威脅,甚至不值得她多費口舌。
周云錦有這個底氣,別看她現在正集中精力對付宋南望、陳無極那個級別的對手,可要抽出時間和資源來收拾曹林兩家,對她來說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甚至可能都不用她直接出手,只要她放出話去,自然會有想要討好她的人主動去做。
官場和商場一樣,都是趨炎附勢的地方。
周云錦雖然現在處境有些艱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的人脈和資源依然遠超曹林兩家。
真要斗起來,吃虧的肯定是后者。
林永賢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儒雅微笑的臉,此刻寫滿了疲憊和挫敗,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了好幾歲。
今天這場交鋒,他顯然落了下風,而且敗得很徹底。
或許是因為他仗著自己是趙山河的老丈人,更仗著周云錦對趙山河非常器重,這才多少有些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周云錦就算不高興,也應該能理解他作為長輩的苦心,至少會給他一些面子。
殊不知道,他跟周云錦的級別差太遠了,兩個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在周云錦那個圈子里,林永賢這樣的副省級官員,還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周云錦愿意坐下來跟他談,已經是看在趙山河的面子上了。
此時此刻,林永賢逐漸清醒過來了。
憤怒和傲慢漸漸退去,理智重新占據上風,他開始重新審視整件事,重新評估周云錦的態度,重新思考自己的立場。
周云錦將林永賢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該施的壓已經施了,該立的威已經立了,現在到了該給臺階下的時候了。
她今天來見林永賢,是想解決趙山河的問題,而不是真的要跟曹林兩家結仇,畢竟趙山河還要娶林若影,以后大家難免要打交道。把關系徹底鬧僵,對誰都沒好處。
所以在試探完林永賢的底線以后,周云錦終于主動緩和氣氛。
她端起茶壺,給林永賢面前的空杯斟上熱茶。
茶湯注入杯中,升起裊裊白霧,帶著濃郁的茶香。
這個動作很微妙,剛才林永賢面前的茶已經涼了,他一口沒喝,現在周云錦親自給他斟茶,這是一種示好的信號。
“老林。”周云錦開口,稱呼從“林副省長”變成了更親近的老林,這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我今天讓任老約你,并不是想跟你吵架。我只是就事論事,想跟你聊聊。”周云錦的語氣溫和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姿態。
林永賢抬起頭,看著周云錦,沒有說話,但眼神里的敵意明顯減少了。
周云錦繼續說道:“我能理解你是為孩子們著想,作為長輩擔心晚輩的前途和安全,這是人之常情,我也能體會這種心情。”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道:“但有時候,你的想法并不是孩子們想要的,山河那孩子我了解,他有野心,也有能力。你讓他現在就知足,就守著西部控股那一畝三分地,他做不到。這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地位的問題,這是志向的問題。”
周云錦看著林永賢,目光誠懇道:“老林,你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你當年難道就沒有過更大的抱負?就沒有想過要做出更大的成就?將心比心,你就不能理解趙山河的想法嗎?”
林永賢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的邊緣。
周云錦又加了一句,這句話直擊要害道:“再說了,你如今這做法,跟當初你老婆因為趙山河出身不行、沒有背景,就逼他離開若影,有什么區別?”
這話說得林永賢身體一震,他猛地抬起頭,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因為他知道,周云錦說得對。
當初曹知微確實因為趙山河的出身問題,強烈反對女兒和他在一起。
那個時候,林永賢還勸過妻子,說年輕人有自己的選擇,做長輩的不該過多干涉。
可現在輪到他了,他卻做了和妻子當年一樣的事,用親情和感情作為籌碼,逼迫趙山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這種雙重標準,讓林永賢感到一陣羞愧。
周云錦看林永賢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她不再多說,只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給林永賢時間消化。
辦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的沉默不再充滿火藥味,而是一種思考的靜謐。
良久,林永賢終于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道:“我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對趙山河更器重。”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承認自己低估了周云錦對趙山河的重視程度。
周云錦放下茶杯,看著林永賢,猶豫了片刻。
她在權衡,要不要把一些更深層的信息透露給林永賢。
最終,她決定說出來,既然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徹底解決,讓林永賢心服口服。
周云錦緩緩開口,語氣變得非常鄭重道:“老林,如果我說,我要培養趙山河當我的接班人,你信嗎?”
這話說出來,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林永賢聽完這句話,整個人直接僵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中一樣。
他瞪大眼睛,滿臉匪夷所思地盯著周云錦,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顯然,這個消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