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姚家到場參加家族會議的,都是姚家真正的元老和核心成員,不像昨天那般亂哄哄夾雜著不少旁系和看熱鬧的。
然而,這些人里面,絕大多數都是支持姚遠博和姚遠興兄弟的,或者說是以姚遠博為核心的傳統守舊勢力。
他們盤踞姚家多年,關系盤根錯節,利益深度捆綁。
至于那些看似支持裴云舒的,則大致分為兩撥。
一撥是真心認可裴云舒的能力和她為姚家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利益,尤其是這幾年讓姚家的產業蓬勃發展。
另一撥則是典型的墻頭草投機者,他們支持誰完全取決于姚老爺子的風向,老爺子傾向誰,他們就倒向誰。
因此說到底,裴云舒在姚家內部真正的支持者并不多,她的地位更多是依靠老爺子的支持和自身創造的價值勉強維持。
若非如此,姚遠博兄弟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發動這場逼宮。
不過,裴云舒的運氣確實不錯。
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最強力的外援趙山河,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周云錦的意志。
今天,趙山河就是要替裴云舒,將姚家內部這些烏煙瘴氣的破事一次性徹底清理干凈,為她掃清所有障礙,讓她從此能夠真正地、毫無掣肘地掌控姚家,確保姚家這條大船在未來不會因為內斗而傾覆,能夠穩穩地站在周姨這一邊。
此刻,姚家眾人看著被孤狼和謝知押解進來、狼狽不堪的姚遠博和姚遠興兄弟倆,大腦都有些凌亂了,完全搞不清狀況。
一些反應快心思活絡的,立刻跳了出來,試圖扭轉局面。
一個瘦高個的族老指著趙山河,厲聲質問道:“趙山河,你到底什么意思?遠興是不是被你綁架的?你現在把他打成這樣帶過來,是想威脅我們姚家嗎?”
他這一開口,立刻有人心領神會,順勢將矛頭指向裴云舒:“沒錯,趙山河,你好大的膽子,肯定是你和裴云舒這個賤婦勾結,自導自演了這出戲,先是綁架了遠興,現在又抓了遠博,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想吞并我們姚家嗎?”
更有人直接對著姚遠博喊道,試圖給他遞話:“遠博,你說話啊,是不是這么回事?是不是趙山河和裴云舒聯手陷害你們兄弟?”
趙山河看著這群人拙劣的表演,心里只覺得一陣無語和可笑。
姚家這些人顛倒是非、指鹿為馬、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爐火純青啊。
他們難道真的看不明白眼前這情形嗎?
不,他們比誰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現實,還在做最后的掙扎,試圖通過胡攪蠻纏來混淆視聽,保住姚遠博兄弟,也就是保住他們自己的利益集團。
跟這群人爭辯,純屬浪費口水。
趙山河根本懶得理會他們的犬吠,只是用冰冷而嘲諷的眼神掃視著他們。
當然,姚家眾人里,也有少數保持沉默,冷眼旁觀的聰明人。
他們從趙山河有恃無恐的態度,以及姚遠博兄弟那副如同斗敗公雞般的頹喪模樣,已經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樂得在一旁看戲。
此刻,最為震驚的,其實當屬裴云舒。
她雖然聽從趙山河的話請來了老爺子召集會議,但萬萬沒想到趙山河不僅真的找到了姚遠興,竟然連姚遠博也一并控制了。
而且看這兩兄弟的模樣,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苦頭。
難道趙山河昨天說的,他們兄弟倆勾結外人、自導自演苦肉計陷害自己,竟然全都是真的?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心寒和后怕。
她自問嫁入姚家以來,兢兢業業,為家族付出了無數心血,即便丈夫早逝,她也從未有過二心,卻不想竟被至親之人如此算計。
不過,裴云舒非常識趣,她緊緊抿著嘴唇,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將目光投向了趙山河,將現場的所有主導權都交給了他。
她相信,趙山河既然敢如此強勢地登場,必定已經掌握了絕對的證據和勝算。
眼看姚家那些支持姚遠博的元老們七嘴八舌,越說越離譜,幾乎要將黑的說成白的,還沒等趙山河再次開口呵斥……
“都給我閉嘴!”
一聲如同雄獅怒吼般的咆哮,猛地從主位方向炸響,瞬間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只見一直端坐在太師椅上,面色陰沉似水一不發的姚老爺子,猛地站了起來!
他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怒極,那雙平時略顯渾濁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掃過剛才叫囂得最兇的幾個人。
當裴云舒告訴他趙山河要求召開家族會議時,姚老爺子心中那最不愿面對的猜測就已經成了現實。
他知道,該來的躲不掉,姚家這塊膿瘡,到了必須刺破的時候了。
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只能正面面對。
姚老爺子這蘊含著他數十年積威的一聲怒吼,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整個大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誰都能看出來,老爺子這次是動了真怒。
姚老爺子沒有理會噤若寒蟬的眾人,他緩緩邁步走到趙山河面前,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趙山河,聲音低沉而帶著壓迫感:“趙山河,現在你可以說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姚遠博和姚遠興兄弟,聽到父親發問,本能地還想做最后的掙扎,試圖詭辯幾句,爭取一線生機。
但當他們抬頭看到趙山河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想到他手中掌握的那些錄音和譚論這個人證時,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們自知理虧,證據確鑿,再狡辯只會激怒父親和趙山河,死得更慘。
趙山河沒有直接回答姚老爺子,而是將目光轉向地上跪著的兄弟倆,臉上露出那種讓人心底發毛的“和善”笑容。
然后語氣輕松地說道:“二少爺,三少爺,老爺子問話呢。你們兄弟倆,誰來給老爺子,還有咱們姚家這些‘關心’你們的叔伯元老們,好好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姚遠興早就被嚇破了膽,此刻被趙山河點名,更是渾身一哆嗦,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哪里還敢說半個字?
姚遠博臉色灰敗,眼神掙扎,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硬抗?趙山河手里的證據足以把他們釘死。
求饒?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畢竟虎毒不食子……
他飛速地權衡著利弊,最終求生的欲望和對趙山河手段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他知道,在鐵證面前,任何抵賴都是徒勞的,只會讓下場更慘。
想到這里姚遠博把心一橫,猛向前跪爬兩步,一把抱住姚老爺子的腿,聲淚俱下地哭喊道:“爸,爸,我們錯了,我們知道錯了,都是我們鬼迷心竅,是宋南望……是宋南望那邊派人來誘惑我們,我們一時糊涂才才做出這種蠢事。爸,您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姚遠興見二哥都扛不住主動交代了,知道自己要是再死硬下去,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他也連忙連滾帶爬地過來,抱著姚老爺子的另一條腿,嚎啕大哭道:“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用,被譚論他們一忽悠就上了當。爸,您饒了我們吧,求求您了。”
兄弟倆這番痛哭流涕的“懺悔”,雖然沒有說出具體細節,但那句“宋南望誘惑我們”,已經如同又一記重磅炸彈,在姚家眾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么?宋南望?”
“他們……他們真的跟宋南望勾結了?”
“這……這怎么可能?宋南望跟我們姚家以及這個圈子可是死對頭啊。”
“我不信,遠博遠興,你們是不是被逼的?是不是趙山河威脅你們這么說的?”仍有不死心的人試圖挽回道。
姚老爺子猛回頭,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剮過那幾個還在嚷嚷的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道:“我讓你們說話了嗎?”
那幾人接觸到老爺子殺人般的目光,頓時如墜冰窟,渾身一顫,趕緊低下頭,再也不敢吭聲。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老爺子這次是真的動了雷霆之怒,誰再敢觸霉頭,下場絕對好不了。
姚遠博和姚遠興作為老爺子的親生兒子,比誰都清楚父親此刻的狀態意味著什么。
那是真正震怒隨時可能爆發的前兆,他們嚇得瑟瑟發抖,連哭都不敢大聲了,只是趴在地上,身體篩糠般抖動,頭埋在地上,根本不敢看老爺子。
趙山河看著這對慫包兄弟,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說道:“看來,你們還是沒膽子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出來啊,既然你們不敢說,那就只好由我,來替你們向大家說明一下了。”
說完,趙山河對身后的孤狼打了個手勢,揚聲道:“去,把宋南望先生的那位得力干將譚論請進來,讓姚家的各位都認識認識。”
“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