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勝目光銳利,似乎想看穿顧正臣,嚴肅的表情,不允許任何玩笑與敷衍。
顧正臣收斂的笑意,抬手讓其他人退遠一些,然后給馮勝遞去一杯酒,認真地回道:“別人問這件事,我不會承認。但宋國公問,我可以承認,古里、柯枝等國的覆滅與我有關,南漢國的出現,也與我有關。”
馮勝沒有伸手,目光緊盯顧正臣:“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你不僅會連累整個顧家,還可能會引起大明無數禍亂!這不是一個好的開端,我希望你能前往金陵負荊請罪,并撤去南漢國!”
顧正臣將酒杯放下,自斟自飲一杯,輕松地說:“宋國公是認為,我壞了規矩,超越了身為臣子的底線,也給其他勛貴做出了一個壞的榜樣,可能會有后來者,效仿我,一個個跑去開國,甚至可能會演變出唐代藩鎮割據?”
馮勝冷眸:“你知道,你還做?”
顧正臣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哈了口酒氣,白色的水汽被寒風吹走:“首先,唐代藩鎮割據的根本是什么?是大權在握,獨占一方。再看大明體制,三司分設,誰能在地方上獨掌大權?”
別看都司掌控地方軍隊,但真正的大軍調動之權,是握在朝廷手中的,在不存在外敵的情況下,沒有朝廷的命令,都司兵馬只能在營地里鍛煉身體,種種地,養幾頭豬,最多邊鎮沿海等地,抽人定期巡邏罷了。
想要大規模調動衛所兵力,沒有朝廷旨意與相應軍符,難如登天。
何況造反這一行,往往都不會密不透風,也做不到毫無跡象可察,比如歷史中朱棣造反,那裝瘋賣傻,明爭暗斗,諜戰都玩上了,還有朱高煦、朱宸濠造反,那也是人盡皆知,早有跡象的事……
這些事,全都早一步告訴了朝廷。
在大明,真正有野心造反的,就是藩王,可隨著海外封王的確定,這一個隱患也就消除了,不姓朱就想拉人起來造反,但凡還能吃得起飯,人家也不跟啊,沒前途不是……
顧正臣看著馮勝,繼續說道:“其次,新軍之策在大明軍中推行了十余年,雖說邊鎮、地方衛所上的進度不整,效果也良莠不齊,但軍士將校也都明白一個道理,軍令唯出自朝廷方有效,要效忠朝廷,為國征戰,而不是淪為某個人的私兵。”
馮勝皺眉:“你說得輕巧,可一旦主將籠絡將校,脅軍造反,又該如何?”
顧正臣呵了聲,抬手道:“再次,最先進、威力最大、類型最全、儲備最多的火器及其火藥彈,只存在于京軍。地方衛所的火器迭代,落后于京軍太多,而且這個差距,只會越來越大,未來會控制為兩個代差。”
馮勝深深看著顧正臣:“兩個代差,是何意?”
顧正臣手指點著石桌,平靜地說:“比如未來地方衛所配置的虎蹲炮射程是一里,那京軍的就是五里。比如大型神機炮,地方上是三里,京軍的就是十里。再比如,大同的城門夠堅固了吧,刀劈不開,火燒不爛,但在一人可以攜帶的炸藥包之下,一樣破開……”
馮勝震驚地看著顧正臣:“炸藥,不是火藥?”
顧正臣搖頭:“宋國公,你之所以害怕,之所以擔心,甚至覺得一旦南漢國站穩了,可能大明各地會陷入不安,將官會有野心。但你不知道的是,陛下有著絕對的自信,京軍對地方衛所的優勢越來越大。”
馮勝反問:“那你想過沒有,前宋所謂的精銳禁軍,打不了仗,還不如邊軍!你也說過,決定戰爭勝利的根本因素是人,不是火器!”
顧正臣沉默了下,問道:“大明——還有邊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