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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破云 > 136、Chapter 136

        136、Chapter 136

        不夜宮ktv。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嚴峫走進包廂,揮手讓服務生退下去,然后反手關上門,外面走廊上各種鬼哭狼嚎的聲音倏然變小。

        茶幾上零散放著幾個空酒瓶,煙頭、檸檬皮撒了半張桌子。楊媚光腳蜷縮在沙發上,一手撐在額角,頭發披散著,白貂皮從她雪白的肩膀滑落攤在沙發扶手上。

        “怎么樣?”這邊門一關,那邊她立刻抬起紅腫的眼睛,聲音沙啞地問。

        嚴峫不答,拎起只剩一半的酒瓶,切了一小片檸檬塞進瓶口,喝了兩口才抹抹嘴一搖頭。

        楊媚一骨碌坐直:“什么意思?”

        “緬甸那邊傳來消息,包圍蓋得山區寺廟的撣邦當地警察在圍捕中遭遇反擊,死傷慘重,金杰他們突圍了出去。”

        楊媚臉色發白。

        “吳吞被黑桃k抓走了,江停也在。”

        包廂一片死寂,楊媚口紅殘褪的嘴唇微微發抖,只見嚴峫站在房間正中,一口口喝完整瓶酒,才將空瓶輕輕放在了茶幾上。

        “你少喝點,別熬夜了,多吃點東西。”嚴峫平靜道,“身體是自己的,得保養好。”

        “……你都不著急嗎?”楊媚難以置信地顫抖問:“江哥落在毒販窩里,不知道此刻正經歷著什么,隨時有可能暴露,一旦露出破綻就有可能比死還慘……你竟然都不著急?你還吃得下睡得著?!你知道黑桃k這個人有多變態多恐怖嗎?!他根本就是個天生的反社會——”

        “我知道。但我們無能為力,你得認清這個事實。”

        楊媚仿佛從不認識嚴峫般瞪著他。

        “人最難的是接受自己無能。我們就算再著急,再焦慮,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也無法對現狀有一絲一毫的改善。總有些人做的事你幫不上忙,照顧好自己,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慰藉了。”

        楊媚通紅的眼眶中再次浮現出水光:“可是,可是……”

        嚴峫嘆了口氣,伸手越過茶幾,揉了揉楊媚凌亂的發頂。

        “只有強迫自己隨時保持最好的狀態,才能在機會到來的時候抓住它。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也有可能成為最后翻盤的契機,知道嗎?”

        楊媚怔怔僵坐,只見嚴峫笑了笑,又站起身。

        他這段時間跟楊媚初見那次相比,已經變化了很多。楊媚至今記得他英俊桀驁、走路帶風,把瑞士軍刀彈開,啪地往吧臺上衣拍,頤指氣使說我點個血腥瑪麗,你現在就給我潑一瓢黑狗血的那股氣勢。懾人的囂張從他全身每根毛孔流溢出來,在紙醉金迷的夜總會里,走哪都像個自動的發光體。

        但現在那光彩已經沉淀下去,更加深沉、內斂,變為了蘊藏在骨子里不動聲色的氣息。只有歲月在他眼角流下的微許紋路,才能隱約顯出一絲情緒的端倪。

        “我回去了,”嚴峫點點頭,轉身走向房門。

        “……等等!”

        嚴峫腳步一頓。

        “江哥……江哥一直在等你。”楊媚望著他修長結實的背影,哽咽問:“你會把他接回來的,對嗎?”

        “就算他不等我,我也會把他帶回來。”嚴峫淡淡道,開門走出了包廂。

        山林清晨,萬鳥齊鳴,晨靄漸漸褪上半山腰,山腳下青翠的叢林中飄蕩著水汽。村寨口的吉普車隊頭尾相連,十數個馬仔在大屋和車隊間來回搬運,觸目所及全是刀槍彈藥和一箱箱“白貨”。

        江停站在樹蔭下,襯衣肩上搭著外套,只見兩個保鏢左右拖著一個不成人形的家伙來了——那是吳吞。

        吳吞土黃色的僧衣上全是血跡,一只袍袖空空蕩蕩,整張臉都是黑灰的,看不出是活著還是死了。江停冷漠地盯著他由遠而近,直到近前時,突然只見吳吞眼皮一翻,眼白轱轆翻出瞳孔來,猶如厲鬼般盯住了江停。

        剎那間他們兩人目光相撞,江停垂下視線,眼底全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緬甸保鏢罵了幾句,順手將吳吞扔進后座。

        江停轉身走向大屋,還沒邁出腳步就站住了——不知何時身后竟然站了一個人。

        是阿杰。

        阿杰黑背心迷彩褲,雙手抱臂,臂膀肌肉顯得格外精悍,淺褐色皮膚上林林總總分布著數道淺白傷疤。他昨夜在警方圍捕時被彈片刮傷了,只戴著一只露指手套,另一手纏著繃帶,邊緣隱約透出深色凝固的血跡來。

        兩人對視幾秒,江停側身要走,然而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被阿杰抓住了手肘。

        “昨晚是你吧?”

        江停一偏頭,離得稍遠了些,眼底神情清清楚楚,那分明是無聲的:“你有病么?”

        “警方恰好趕上了那個時間,又那么恰好堵在了我埋伏的山坡后,更巧合的是,還準備了高火力的機關槍。撣邦當地軍警的流程我們這些人都清楚,沒有一層層報告和審批,是拿不到那么些重火力武器的,也就是說警方把我們的行動計劃拿到手已經很久了。”

        阿杰身體微傾,幾乎貼在江停耳邊,一字一頓輕輕道:“就是你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完全是陳述的語氣。

        不遠處車隊中不少人偷眼瞥來,但不敢多看,很快倉促移開目光。

        江停說:“有病就去治。”隨即一用力抽出手肘,走向村寨。

        然而下一秒他被人從后勒住了,阿杰就這么半扶半拖著他大步走向樹叢,江停踉蹌著隨他的腳步后退,險些被灌木叢絆倒。直到走下土路,他才被重重推搡到樹后,隨即脖頸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

        兩人相距不過半寸,阿杰的警告低沉冰冷:“昨晚是我命大,但不能有下次了。”

        “……”

        “我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但你不是真心做事,這點我們都看得出來。老實點,日子好好過,總比折騰沒了命好,懂了么?”

        江停回以平靜的直視:“你有證據?”

        阿杰不答。

        證據當然是沒有的。激烈的槍戰閃電般發生,又在幾分鐘后倉促結束,根本沒時間也沒條件生擒任何撣邦警方,所有質問都只能基于懷疑。

        江停唇角慢慢挑起一個微妙且譏誚的弧度:“況且……”

        阿杰心生疑惑,卻只見他一挑眉,帶著那樣的笑容輕聲問:“……就算你有證據,又怎么樣呢?”

        “你!”

        那瞬間阿杰手掌下意識一用力,江停脖頸被卡,氣管痙攣,驟然嗆咳起來!

        他肺炎剛好沒多久,這一咳簡直驚天動地,連血星都嗆了出來。阿杰略微一驚,急忙松手,就只見江停整個人半跪在了地上,一手扶著地面,一手捂著嘴唇,肩膀劇烈戰栗。

        “……”阿杰退了半步才穩住:“你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咳咳!!”

        劇咳猛地停止,江停仿佛從喉頭一噴,赫然只見血絲從指縫間洇了出來!

        “……來人!來人!”阿杰拔腿沖向土路,對幾個覓聲走來的馬仔喝道:“把寨子里那醫生叫來,快!”

        半小時后。

        江停合衣靠在越野車后座上,微微閉著眼睛,附近十里八鄉唯一的緬甸醫生正哇啦哇啦跟一名保鏢說著什么。少頃保鏢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用中文簡短道:“他說沒有大問題,但要少抽煙。”

        江停這才睜開眼睛呼了口氣,嘲道:“廢話。”

        緬甸醫生滿臉茫然。

        江停遂作罷,隨口問保鏢:“渴了,有溫水沒?”

        保鏢點頭想走,但見醫生還在慢慢收拾箱子,響起方片j的叮囑,就不由遲疑了一下。但就這會工夫江停又用拳頭抵著嘴唇悶咳起來,保鏢轉念一想反正這倆一個不會說緬語,一個不會聽漢語,便放心地轉身走了。

        他前腳下車,江停突然一抬眼皮。

        剛才還坐在邊上慢吞吞收拾醫藥箱的醫生要起身,只聽江停輕聲說:“別動,別看我。”

        那明明是漢語,醫生卻心如明鏡地低下了頭,仍舊收拾東西。

        “中國s省瑤山茂村以東八十里,地下有‘新貨’,一周后與‘豪客’交易。”江停維持坐姿不動,頭向里偏,從車窗外看不到他嘴唇輕微的闔動,聲音輕得如同耳語,但一字字分量都沉得驚人:

        “非常急。”

        醫生手指在箱子上輕輕叩了三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停說:“小心。”

        醫生提起收拾好的醫藥箱下車,終于吐出三個嘶啞別扭的漢語字音:“你也是。”

        車門開了又關,周遭這一小片空間再度恢復安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江停一個人靠在車窗邊,過了會保鏢來送水,他神色如常地就著水吃了藥,突然又想起來什么似的:

        “對了,這都幾點了,到底什么時候出發?”

        “還有些東西沒清點完……”保鏢不明所以。

        江停似乎有些不耐煩:“你去問問聞劭。”

        保鏢只得領命而去。

        江停繼續待在車里閉目養神,面部肌肉放松,表情安然平定,哪怕專業的心理學家來拿著放大鏡,都不可能從他臉上找出絲毫的緊張或不安。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保鏢已經走了半個多小時,卻完全沒有過來回話的跡象。江停終于睜眼望向窗外,只見車隊不遠處靠近村寨那邊的空地上,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似乎正透出些許不對勁。

        ……有事發生?

        江停瞇起眼睛,正沉吟間,身后車窗突然咚咚敲了兩聲。他一回頭,只見車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但門外出現的不是剛才那保鏢——竟然是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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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长谷川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