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會兒,正德帝睜開眼睛,好笑道:“今日有人參了武英侯一本,理由你絕對想不到。”
皇后面露疑惑:“武英侯犯事了?”
正德帝簡單地解釋了一番。
皇后錯愕,呆了會兒才想起繼續為正德帝捏額頭。
正德帝嘆道:“武英侯是難得的將才,朕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罰他?只是,朕雖然免了李御史的職,但武英侯此舉,確實欠妥當,天底下好女人千千萬萬,他想娶媳婦,朕馬上可以為他賜婚,何必非要與蘇氏糾纏,憑白招惹閑碎語。”
皇后沒說話,只安靜地服侍丈夫。
正德帝來找她抱怨,就是希望得到回應,見皇后目光柔柔的,用一種看孩子的眼神看著他,正德帝奇怪了,握住她手道:“你不這么想?”
皇后點頭,在正德帝不解的眼神里,她輕聲問:“如皇上所說,天底下的女人千千萬萬,可在武英侯被人誣陷貶官沒收家財時,是誰與他坐在一輛驢車上,冒著風雪從彰城趕到了鳳陽?在武英侯賣力氣扛米的時候,是誰照顧他一日三餐?在武英侯被皇上重用,是誰苦勸他別退了皇上安排的婢女?在武英侯隨皇上出征,前途未卜時,是誰在家中為他憂心忡忡?”
看著皇后溫柔似水的眼睛,正德帝突然說不出話了。
皇后繼續手上的動作,幽幽道:“世上的好女人千千萬萬,但與武英侯同甘共苦的,只有蘇氏。武英侯的性情皇上比我更熟悉,我猜啊,武英侯可能早就對蘇氏動心了,可他記著馮實,在鳳陽那么久就不肯跨出那一步,直到來了金陵,見到沈大人,他那根木頭才慌了,這才匆匆去提親。”
似是親眼瞧見了一般,皇后輕輕笑了,四十出頭的女人,這一笑,竟流露出幾分小姑娘才有的嬌俏。
正德帝怦然心動,坐起來將皇后抱到懷里,佩服道:“還是你懂,朕險些誤會了武英侯。”
皇后靠著他肩膀,低低道:“那也是皇上慧眼識珠,挑了阿徹為昉兒伴讀,我一看阿徹那孩子,就知道蘇氏、蕭震一定是正派之人。
腦海里冒出阿徹少年老成的模樣,正德帝笑了,他看人的眼光,從未差過。
重華宮,周元昉也在與阿徹聊這件事:“武英侯要娶你娘,你不生氣?”
阿徹疑道:“為何生氣?”
周元昉哼了哼:“武英侯與你爹兄弟相稱,現在卻……”
阿徹聞,正色道:“殿下此差矣,侯爺光明磊落重情重義,他若重色輕友,早在鳳陽便可娶了我娘,正因為侯爺記得他與我爹的情義,才會默許我娘搬走改嫁。現在他去提親,其實是為了給我撐腰,以免我不肯認祖歸宗,被人詬病不孝。”
周元昉這才記起阿徹的身世,可不是,如果阿徹上面沒有父親,沈復要認他,阿徹怎么拒絕?輕易答應了,太憋屈,憑什么那么便宜沈復?不答應,朝廷那幫御史肯定有話說,搬出一堆父慈子孝的道理逼迫阿徹。
“這樣看,武英侯還挺好啊。”周元昉若有所思地道。
九歲的三皇子,對經常被二皇子拉去切磋武藝的蕭震,終于有點好印象了。
然而二皇子的生母淑妃,也就是當初的遼王府側妃陳氏,卻因為蕭震與蘇氏的結親,心存不滿。
這晚正德帝來她宮里,一番纏綿后,淑妃閑聊似的提到了蕭震,不贊同地道:“馮徹是三殿下身邊的伴讀,武英侯身為他的義父,蘇氏身為他的母親,更改謹小慎微做出表率,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人人恥笑,馮徹也成了笑柄。”
一個笑柄,就不適合再做皇子伴讀了。
淑妃將沒有說出口的話,用眼神傳遞給了寵愛她的帝王。
正德帝卻發出一聲冷笑,盯著臉上殘留紅暈的女人問:“你是說,武英侯德行有損,朕不該再用他?”
淑妃早被他驟冷的神色嚇到了,慌不迭爬下床,跪地請罪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只是想將阿徹逐出宮,斷了阿徹與三皇子的關系,也斷了蕭震與三皇子的關系。
正德帝連帝位都奪了,能不懂一個妃子在想什么?
他是寵愛這女人,但他絕不允許后宮干政,更不允許一個妃子自作聰明地那他當槍使。
當晚,正德帝連夜離開淑妃的宮殿,只過一晚,這消息就傳遍了后宮。
皇后得知后,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正德帝卻最不喜別人忤逆他,既然他默許蕭震的婚事還不足以堵住某些人的嘴,冬月十六蕭震正式向蘇錦下聘,正德帝便提前一日賜了蕭震兩箱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以示他對這樁婚事的支持。賞賜的圣旨上明晃晃說了,蕭震鐵骨錚錚重情重義、蘇氏賢良淑德教子有方,二人成親,乃天作之合!
圣旨一下,皇后笑了,蘇錦也笑了,只等出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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