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以欣撞在劉景泉身后的墻上,劉景泉只聽砰地一聲,悶響聽得人胸口都一顫,接著便見冷以欣跌下來,面朝下,脖子轉動間,嘴里似乎在喊,“爺……”
聲音剛剛發出來,夏芍抬手一震!
她明明站在門口,抬手沖著的方向也不是冷以欣,而是辦公室里會客區的方向。夏芍看也沒看那方向,地上散落的文件卻在勁風中被震起!數十張文件,刀片般割破空氣,順著夏芍的手勢齊飛!所到之處,辦公室里的書架被攔腰切斷,玻璃炸開,轟聲震耳!而那些文件則齊齊釘去墻上,鋼筋混凝土的墻面,遇上白紙,竟像是豆腐一般!
劉景泉眼都直了,倒吸進去的氣就沒出來過。眼前的這一幕,簡直比看大片還要不可思議,他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更別提考慮這是怎么做到的了。他看不見那邊有什么,只看見夏芍放下手后就不再理那邊,而是直直向著冷以欣走來。
她走進來之后,后面才跟進來一個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穿著身白色衛衣,仿佛跟這正月底的寒冷天氣不在一個季節。少年的臉色比夏芍還要沉,一進門便趕緊蹲下身子去幫夏志元解綁在身上的繩子。
夏芍進門之后卻沒看過父親,應該說,她誰都沒看,只看著冷以欣。此刻,她已走到了冷以欣面前。
冷以欣緩緩抬起頭來,嘴角淌著血絲。她看不到爺爺的情況,但卻怎么也不能相信,爺爺就被夏芍一招制服了?她曾聽肖奕說她的修為可能已在煉虛合道的最高境界。
呵,煉虛合道……
她果然什么都是優秀的。
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因為不喜歡現在的感覺。她不喜歡趴在地上,抬頭仰望她的感覺。
然而,她的手腳才剛動,身子才剛剛抬起一半,她便看見了一只黑色的靴尖。那靴子沒碰上她的下巴,她卻一瞬間感覺下巴劇痛,脖子猛地向后一仰,頸骨都要斷了的感覺,身子更是貼著地面向后一掀,砸進了墻角!
辦公室墻角種著盆高大的綠植,冷以欣的身體跌進去,栽下來,花盆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塌下來,埋在她白色的大衣上,頓時變成了土灰色。她在臟污的泥土里趴著,吐一口血,血水里有剛才下巴受力震落的牙齒。
冷以欣瞇著眼,仍是努力想要站起來,面前卻忽來一道勁風!那風將她一掃,像是掃地上的垃圾一般掃出來,她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幾滾,滾出墻角,滾到屋里的空地上,仰面朝上。
冷以欣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看見夏芍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緩步走了過來。她走得那么悠閑,那么散漫,她仿佛能看見她臉上氣定神閑的表情。那是屬于她的氣質,她不顧性命學來的,此刻她卻倒在地上,倒在泥土和血污里,仿佛落進塵埃。事實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諷刺著她——冒牌就是冒牌。而她從進門開始到現在,從未跟她發生過肢體jie觸,徹頭徹尾的嫌惡!
牙關緊咬,冷以欣眼底迸出灼人的光,那光里有怨毒,有憤怒,有恨意,幾欲將人吞噬。誰愿意……誰愿意像你!
她從來都不愿意,若不是為了她唯一的憧憬……
冷以欣目光一掃,伸手抄起身旁茶幾旁放著的熱水瓶猛地一掄!那熱水瓶卻在她手中爆了開!
“啊!”瓶中是滿滿一壺的開水,爆開的一瞬迎面澆上冷以欣的頭臉,那是比一杯開水澆到臉上還要痛苦的滋味。然而,更痛苦的是,熱水瓶爆開的瞬間瓶身的玻璃碎片刀子般扎進她的身體里,胸口、腹部、四肢……掄壺的手傷得最重,一片碎玻璃扎進手腕,已經刺穿了,鮮血直涌。
“疼么?”夏芍走過來,自進門后,第一次開了口。她語氣極淡,漫不經心,卻叫人莫名發冷。
冷以欣睜開一只眼,臉上已經被燙得發紅,另一只眼已經睜不開。剛才開水迸開的時候,燙傷了她一只眼,此刻整個左邊頭腦都刺痛得發懵,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疼痛。
夏芍的聲音在這疼痛里清清淡淡,“用開水把人潑醒,你真是天才。受你的啟發,我試了試,你不介意吧?”
冷以欣的一只眼猛地睜大,眼里是不可思議。她怎么知道?她怎么會知道的?難不成,她當時就在門外?可如果她在門外,為什么沒有馬上進來,而是由她在辦公室里虐打她父親?
夏芍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冷淡地往冷以欣受傷最重的手腕上一落,淡道:“不過,我覺得用繩子綁人這招太老套,捆得再緊也不過是磨破皮,我更喜歡干脆點。比如說,這樣。”
談天般的語氣,利落的動作,冷以欣瞪大眼時,夏芍已一腳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已經扎透了的玻璃片,此刻如刀刃般,一刀,切下!
一只女子的手,血淋淋地落在了血泊里。
冷以欣強忍著劇痛,口中卻噴出血沫來,斷掌處汩汩地涌出鮮血,女子倒在一片狼藉的玻璃渣里,場面血腥得讓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溫燁已經幫劉景泉解開了繩子,劉景泉卻坐在椅子里,被這場面驚呆了。他跟夏芍相識五年,至今還記得她十五歲那年一身白裙,鄰家女孩般跟著李伯元出席拍賣會時候的樣子,包括這些年,在他眼里,夏芍一直是任何場合都氣定神閑寵辱不驚,他從來都沒見過她這么狠絕的一面。
她、她不會打算今天在他的市長辦公室里殺人吧?
夏志元也已被松了綁,此刻正被溫燁扶著坐在地上,溫燁暗地里以元氣幫夏志元調息內腑,他卻感覺不到,只是吶吶盯著女兒。他知道女兒自小習武,這事兒她說過了,可他從來沒見她動過手,而且還是活生生將一個人的手切了下來……
夏志元也看呆了,夏芍卻背對著父親,道:“送我爸去醫院。”
接下來的事,她不想讓父親看到。
“嗯。”溫燁應了一聲,不等夏志元反應過來,便扶著他出了市長辦公室,打車去了醫院。
辦公室里,夏芍面朝著冷以欣。
冷以欣此時臉上已經紅腫起泡,面目全非。從夏芍進門起,她被暗勁震了兩回,內腑已經受傷,現在又受了這一番折騰,頭腦早已暈乎乎。她看著夏芍站在她面前,視線卻已模糊,強忍著睜了兩次眼便疲累得想閉上。
夏芍冷淡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來,“這就撐不住了?這怎么行?我答應你了,要送你去見你的父母,可不能食。”
冷以欣意識模糊,卻還能聽得清夏芍的話,頓時內心一怒,劇lie的起伏讓扎在胸口的玻璃刃割著肉,她頓時疼得一個激靈!
“不過,你確定你父母見到你,他們還認識你嗎?”夏芍走到冷以欣身前,緩緩蹲了下來,看著冷以欣倏地睜大眼,目光沒有焦距,卻偏偏倔強地死死盯住她。
夏芍目光再寒,伸手,抓著冷以欣的頭發,往地上一撞!
砰!
劉景泉心口一緊,聽夏芍道:“你的臉就算完好的,大概,他們也不認識你了。你這副樣子,誰認得?你自己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