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夏芍轉身繞出屏風,聽秦瀚霖在后頭笑開了,喊:“您真是我親嫂子!”
夏芍皺著眉頭笑,出門便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頭一回想著要不要考慮考慮,把他和張汝蔓的命定姻緣拆了,不然以后他天天喊她姐,她可受不了。這小子,實在太鬧騰了。
……
夏芍后天便要回京城大學報到,這事兒事不宜遲,夏芍不想等到明天再問,早點問出來,秦瀚霖好早點拿主意。因此,夏芍回了自家宅院后,跟父母打了聲招呼,明說要出去見見連忠榮,吃飯前就回來。
但夏志元聽后卻皺了眉頭,“今天大喜的日子,去見這人干什么?再說了,老爺子來了,你也不在家里陪著。”
夏芍就知道父母會不贊成她今天出門,所以她對出去干什么的事上撒不撒謊都一樣,剛才才實話實說的。父親的反應夏芍早就預料到了,說詞都想好了,“爸,官場里的事,你應該知道些。連家是秦系大員,秦家和徐家向來關系不錯,所以我回來這么多天,一直沒處置連忠榮。這不今天秦少在這兒么,剛才在那邊跟他說了說,我這就出去跟連忠榮見個面。放心,老爺子在這兒,不會鬧出什么事來,我心里有數。”
夏志元果然愣住,這些事,女兒很少跟他提。但實話實說,他反而能理解。想想女兒今后嫁進徐家,即便不在政,但要jie觸的官場上的人恐怕不會比商場上的少,這些矛盾,她早晚會遇上,早晚要處li,鍛煉鍛煉也是好事。
“可別去得太晚了,老爺子不知道會午睡到幾點,萬一睡醒了過來這邊坐坐,你出去得太久,我這你媽不知道怎么說。”夏志元提醒。
“您就說我出去買菜了就成,我回來的時候順道兒帶點。”夏芍笑道,回屋換了身常服,便出門了。
到了門口,便聽見一聲車喇叭的聲音,就一聲,很短促,跟車主人的性子似的。夏芍抬眸笑看前方,好不意外地看見門口軍用的路虎車已經停好了,徐天胤正坐在駕駛座里,等她。
夏芍就知道徐天胤會跟來,兩人在一起這幾年,早就彼此深知。徐天胤陪著她出去見連忠榮,會比她一個人出去省事得多。
夏芍笑著坐去副駕駛,徐天胤傾身過來給她系上安全帶,兩人便出了桃源區,一路去了華苑私人會所。
會所的董事長房間里,夏芍和徐天胤剛到沒一會兒,連忠榮便趕來了。
連忠榮剛才接到了福瑞祥總經理陳滿貫的電話,通話過程很短,內容也很簡潔,“連總,我們們董事長有請,在私人會所。”
僅有的三句話,卻把連忠榮給高興壞了。他這幾天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找夏芍,她去了青市,聽說她昨天下午回來了,但是桃源區安保很嚴,他這市委書記的弟弟也進不去。保安給夏家打電話,夏芍一口回絕了,他就這么再次被擋在了小區門口。連忠榮甚至都打算把自己干的事兒跟自家老爺子坦白,然后求他給說說情了,沒想到今天就接到了夏芍要見他的消息!
連忠榮趕忙開車趕來,一刻也沒敢耽誤,一進房間便愣住了。
沙發上,一名男人坐在那里,穿著身銀黑色的襯衣,袖口挽著,正剝松子兒,聽見有人進門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低頭繼續剝松子兒去了。
然而,正是這短暫的抬頭,卻把連忠榮給驚住了!
徐天胤?!
連家雖然是秦系大員,但連忠榮卻是第一次見到徐天胤。徐天胤是徐家嫡孫,別說他以前在國外了,即便是在青省和在京城這幾年,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連忠榮連秦系少主秦瀚霖都只有過年拜年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別說徐天胤這徐老爺子的嫡孫了。
但如今在國內,不認識徐天胤的人還真的很少。這都要歸功于壁畫回歸的事,他代表國家軍方出使英方,如今在國內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事情沒過去幾天,連忠榮一眼就把徐天胤給認了出來,隨后震驚了。
“徐、徐將軍?”他什么時候來東市的?
連忠榮盯著沙發里的徐天胤,笑容極不自然。徐天胤和夏芍的關系已經上升到了訂婚階段的事,如今人盡皆知。當初,徐天胤追求夏芍的時候,圈子里就曾有傳,這位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對夏芍可是寵得不得了。今天夏芍要見他,徐天胤卻一起出現在華苑私人會所里,他、他不會知道了自己打華夏慈善基金的事了吧?
連忠榮直勾勾地盯著徐天胤,徐天胤卻再沒抬頭,連他打招呼的聲音都充耳不聞,低頭專心剝他的松子兒。
夏芍從旁瞧著,笑在心里。師兄不愛應酬,剛才連忠榮進門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他一眼,其實就是告訴他,他在這里。如今任務已經完成了,他當然不再理人了。
但徐天胤這不理人的舉動,看在連忠榮眼里,卻有別的意味。好似他正是因為知道了他干的事,所以才這態度的。
咕咚一聲,連忠榮吞了口唾沫,轉頭尷尬地看向夏芍。
夏芍坐在徐天胤身旁,遞出杯清香的碧螺春,悠然笑道:“連總,坐吧。”
連忠榮受寵若驚,趕忙坐了下來,虛虛接過了茶,笑容討好,“夏董,基金會的事我是誠心道歉的。您讓人送回來的一百萬善款,我分文未動!當初是跟華夏慈善基金簽了捐贈協議的,我哪能而無信?”
“哦?”夏芍聞笑了笑,“那當初怎么協議一簽,連總就改了口,非要談入股?”
連忠榮一聽便心提到嗓子眼兒,先看了眼徐天胤。徐天胤渾身都是孤漠的氣場,全然不理人,只是轉頭手一攤,一把剝好的松子仁兒躺在手心里,夏芍笑瞇瞇接過,吃了點,喝了口茶。
連忠榮看得眼神發直,心道傳果然不虛,隨即心更加吊得老高,但好歹夏芍現在愿意談這件事了,于是他趕緊解釋,“夏董,這事我當初跟夏總解釋過了,這、這都是我公司那些小氣的股東,嫌我拿一百萬做慈善太敗家了,非得讓我跟夏總談入股的事。眾意難違,我也是沒辦法。”
“哦?連總捐出的善款動用的是公司的款項?”夏芍挑眉,唇角一勾,意味令連忠榮心底一顫!
“這、這……”連忠榮也是經商的人,夏芍這么一問,他就知道自己這謊犯了個什么錯誤了。
“我有點不明白。連總和華夏慈善基金簽署的捐贈協議上寫得清楚明白,是私人捐贈,而并非公司捐贈。難道,那一百萬不該是連總的私人收入?若是私人所有,股東們有什么理由干預?除非,連總以私人名義捐贈,挪用的卻是公司的款項,股東們利益受損,這才有所干預。若真是如此,說句實話,倘若華夏慈善基金是股份式經營,我也不敢要連總這樣的股東。”夏芍笑容輕嘲。
連忠榮臉上卻火辣辣!
挪用公款,這不僅在公家還是私人企業,都是很忌諱的事。不管這一百萬是他的還是公司的,他撒了這樣一個謊,卻給自己貼上了挪用公款的標簽。他之前還想著,或許夏芍能看在連家是秦系大員的臉面上,允許他入股,現在看來,真的可能么?
他撒的這謊,已經把自己給坑了。華夏集團是上市公司,財務審查極嚴,他有這樣的劣跡,不可能讓他成為公司股東。
“夏董,這、這事……”
“這事我只給連總今天這一次機會,如果連總不說實話,我從這門出去,可就沒有以后了。”夏芍捏了顆松子仁吃,眼眸微彎,語氣卻淡淡的。
連忠榮張了張嘴,心緒極亂,一時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如果連總不知從哪說起,我問,你答就好了。”夏芍把松子吃完,拍了拍手,端起茶杯來,垂眸,“說,這主意誰給你出的。”
連忠榮一驚,險些沒坐住,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她怎么知道這事兒是有人在背后給他出主意?
連忠榮瞪著眼,盯著夏芍,夏芍卻垂眸喝茶,意態淡淡。盡管如此,連忠榮還是心底情緒劇lie翻涌,他不知道夏芍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覺得,她剛才垂眼的時候,眸光微冷,不經意間的氣度讓他背后都起了冷汗。外界都傳這女孩子年紀輕輕成就不淺,自有高明之處。這高明,與她是不是風水大師無關,是心智謀算,遠超她應有的年紀。
他沒見過,以前還不信。今天一見,心底發毛。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夏芍眼沒抬,伸手去倒茶,手還沒碰著冒著熱氣的茶壺,徐天胤接了過來,幫她倒好,放下,埋頭繼續工作。
“這……夏董,我承認,這事是有人提了一句,我聽進去了。不過,這個人是誰,我真不好說。”連忠榮口干舌燥,看著面前的茶,又不敢動。
“連總的意思是,要我把這件事的賬算到你頭上,找你清算,是嗎?”夏芍抬眸,笑了。
連忠榮一口氣吊得老高,眼都直了。
夏芍又是一笑,“連總,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一些事,欠了我的賬,我是一定要算的。只不過,我不太愿意算錯了人,免得有人逃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我是不愿意讓算計我的人有下一次的。”
連忠榮不說話,只是盯著夏芍,覺得心里越來越發毛。他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頭一次被個二十歲女孩子的氣度懾得不敢隨意說話。
“這些天,我沒有找連總,就是因為你不是主謀。若這件事是你的主意,你以為今天你還能坐在我面前嗎?”夏芍慢悠悠道,一句比一句閑適。
連忠榮卻張了張嘴,不能吧?他這些天雖然急得團團轉,但還是有一線希望的。那就是連家是秦系的人,夏芍若真不放過他,他大不了回去請自家老爺子出馬,她總不能一點面子不給吧?
夏芍卻好似看穿了連忠榮在想什么,哼笑一聲,“連總,不是只有你有老爺子能請,難道我就沒有嗎?我確實打算去秦家走一趟,請秦老爺子給我做做主呢。”
連忠榮心底的最后一線希望頓時粉碎,這事是他錯在先,本來就不占理,若是夏芍連處置都不處置他,直接找上秦老爺子討說法,那她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方,他就等著被扒層皮下來。
“夏董,我……”
“我只想聽一句話。”夏芍打斷連忠榮,目光冷了下來,“連總只需要告訴我,這個人,是青市的誰?”
什么?!
連忠榮一驚,這回站了起來。
她、她怎么知道,那人在青市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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