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回到香港的消息外界并不知曉,但她回到了老風水堂,卻受到了弟子們的熱烈歡迎。
弟子們平時在夏芍面前都很守禮數,她在門派里輩分高,清理門戶、京城斗法和倫敦一戰,身手都令弟子們折服心畏,因此哪怕她性情溫和再好相處,談笑間在弟子們眼里都多幾分威嚴,因此平時弟子們在夏芍面前多是恭恭敬敬,不敢放肆的。
但這天晌午,夏芍一進門,躲在門后的弟子們便一擁而上,歡呼著把她拋了起來!
“師叔祖,太帥了!”
“歡迎回國!”
“師叔祖,太崇拜你!”
弟子們歡鬧著把夏芍拋起來,歡呼聲震得她耳膜都發疼。
老風水堂外頭的街上,不少民眾被歡呼聲吸引,抬頭望去,只見有人被拋上來落下去,遠遠瞧著,像是個女孩子。再一細看,有人便瞪大了眼,指著老風水堂的天空,“咦?那、那人……”
“夏小姐?”
“夏小姐回來了!”
街上立刻聚集起人來,民眾臉上皆是歡喜興奮的神色,不一會兒,人潮涌動,歡呼震天。
夏芍人在半空,無奈苦笑。她一進門就知道門后有人了,但沒想到弟子們能這么激動,現在可好,本想這趟回來避著人,沒想到一進門就被人給逮著了。
院子里的空地上,唐宗伯坐在輪椅里,仰頭笑呵呵地望著弟子。身后,溫燁拿著掃把從里面屋里沖出來,一邊掃打一邊皺眉呼喝,“放下放下放下!讓你們別鬧,一會兒門口被人堵了,出不去午飯怎么辦!”
弟子們一愣,夏芍人在空中一翻,輕巧落到地上。笑看溫燁一眼,夏芍便來到唐宗伯身旁,蹲下笑問:“師父,這段時間,腿感覺好些了沒?”
“哪能這么快!”唐宗伯瞪眼,卻紅光滿面,目光欣慰滿足。這丫頭,他們一離開,她又鬧出震驚世界的大事,這回可算是為國爭光了。弟子們無一不后悔回來早了,晚走一天,便能現場見證那一令人銘記的歷史時刻了。
“那我在這里住兩天,幫師父調理下。”夏芍笑道,目光往唐宗伯身后一掃,問,“張老呢?怎么沒見到他?”
張中先前段時間在英國,對壁畫的事最為激動,他到現在還記著當初那段歷史,稱外國人為洋鬼子。現在壁畫回歸了,她今天回來又是跟門派打過招呼的,夏芍還以為她一回來,便能看見個穿著汗衫踩著夾板拖鞋的小老頭奔過來呢。
沒看見張中先,夏芍有些奇怪,但轉眼見唐宗伯嘆了口氣,夏芍便心里咯噔一聲,“出什么事了?”
溫燁在一旁拿著掃把,癟著嘴,臉色很臭,“受傷了,在休養。”
受傷?
“唉!在半山宅子里。海若他們知道你今天回來,一大早的買了菜,親自下廚,說要給你慶祝慶祝,今天中午都在宅子里吃飯。”唐宗伯說話間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了,“既然回來了,那就一起回去再說吧。”
夏芍蹙眉,心知必定有事,但師父既然已經這么說了,那就只能回去再問了。
但走到門口,這一會兒的工夫,老風水堂門前已是水泄不通,記者們收到消息尚未趕來,民眾們已經把門前給堵了。溫燁臉色更黑,弟子們都很尷尬,本是歡呼慶祝一下的,哪知道捅了簍子了,這下可怎么走得出去?
無奈之下,夏芍只得站出來,接受了大家的祝賀,并聲明要回半山宅院,老人腿腳不便,還望大家讓讓路。
唐宗伯是華人玄學界泰山北斗,平時在香港,名望也高,夏芍語氣懇切,眾人也很通情達理,玄門弟子在兩旁護著,一路雖然走得慢,但也在歡呼聲中順利上了車。
……
半山別墅里,海若等人見夏芍推著唐宗伯進來,都很高興,但話還沒說上一句,夏芍便問:“張老呢?”
海若身上還系著圍裙,一聽這話高興的臉色頓時變成苦笑,嘆了口氣,“我師父在里面呢,不礙事。”
夏芍也知道不礙事,她在路上已經向唐宗伯問明了情況。
原來,茅山派來領肖奕遺體那天,并非毫無沖突。只是那時夏芍身在英國,唐宗伯等人為了不讓她擔憂,便把這事向她隱瞞了。
肖奕的兩位師叔,年長的姓廖,名英光,六旬有七,在內地已封山多年,性情溫和,修為有道。另一位剛年滿六旬,姓馬名興生,性情則直來直去,急躁些。
那天兩人進了玄門老風水堂,馬興生先質問玄門為何傷茅山掌門,并怒指玄門斷人傳承,壞了江湖百年規矩。
肖奕剛接手掌門衣缽幾年,尚未收徒,茅山一脈又是單傳,肖奕一死,茅山不少傳承術法都要失傳,馬興生急怒之心,自有道理。
但張中先也是急躁性子,哪容他這么說?自始至終,都是肖奕三番兩次在背后捅玄門的刀子,既然在英國讓他現了身,哪有給敵手留后路的說法?
兩人一語不合,當場就打了起來。
張中先在英國的時候,曾于海龍氣中調息,雖尚不曾參悟更高境界,但已在暗勁巔峰,突破只隔了一層窗戶紙。且他多年舊疾也在調息時有所修復,那天兩人動手,他正處長巔峰狀態,但沒想到馬興生也不差,兩人的修為竟是旗鼓相當!
張中先一生所練皆在掌勁上,他那雙手比江湖上的鷹爪功都要厲害幾分,一掌出去,莫說是人身上能抓出幾個血窟窿來,就是一顆百年老樹也能抓斷!而馬興生所練精髓都在腿上,下盤極穩,那雙腿鐵似的,玄門老風水堂的水泥地上都被他踏出兩個窟窿來。
兩人那天打斗起來,唐宗伯和廖英光在場,兩人卻依著江湖規矩,誰都不好出手阻止。那天,兩人毀了半個練武場,卻誰也沒撈著好處,張中先抓住了馬興生的腳踝,雖沒能廢了他的腳筋,卻把他一條練得如鐵的腿給抓出了五個血窟窿!而馬興生也不是善茬,在張中先抓住他的時候,不退反進,拼著這條腿廢了的風險,也震出一道暗勁,正中張中先胸口!
那天,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在亞當從英國打來電話證實肖奕在英國所做的事后,馬興生仍然不信,認為亞當說的話未必可信。唐宗伯重返香港之后,江湖上對他當年的遭遇多有耳聞,奧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派正是當年圍殺唐宗伯的人之一,為何現在肯出來替這件事作證?
這件事顯然有問題!
馬興生當場就道:“該不是唐大師和撒旦一脈有什么交易吧?你放他們一馬,他們替你圓謊。”
“混賬!”唐宗伯震怒。他這一生,為人坦蕩,何時被人如此懷疑過?這事是夏芍計設誘引,才將肖奕引出,她與亞當之間有合作是不假,但不涉及當年恩怨,當年的恩怨還是要清算的。只是這話沒辦法對馬興生說,唐宗伯擔心茅山會將矛頭指向夏芍,因此索性閉口不談,任他多想,大不了茅山指向玄門,兩派相斗,也好過茅山將矛頭指向夏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