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人吶吶點頭,把藥材給夏芍,蘭草也分出些來,這才轉身下去。
華苑私人會所向來養生,會所里常熏香,藥臼子也有,夏芍有時看面相時,發現有客戶身體不太好,也會隨手開一兩味養生的藥材,會所里的服務員會研磨了給客戶。因此這些東西都有,雖說京城的會所剛開,但是也備著。
那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把夏芍要的東西給她便走,夏芍喚住那人,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保安愣了愣,撓撓頭,有點不太好意思,“陶大姜,俺爺爺給起的名字。”
夏芍一笑,點點頭,便讓陶大姜走了。
回身的時候,夏芍見徐天胤已經拿了打火機,將準備的草藥中的其中一種——刺皮拿出來燒,燒枯的部分研末,放到一旁。
按方記載:“金蠶蠱不畏水火刀槍,最難滅除,惟畏刺。”這里的刺,指的就是刺皮。刺皮是一種草藥,味苦,性平,有小毒,主反胃。
徐天胤將刺皮研磨的粉用熱水沖了,來到太妃椅前。夏芍把衣妮扶起來,徐天胤捏了她的下頜,便往里灌!
衣妮此時哪知吞咽?夏芍扶著她,見她不肯吞,便手指往她頸間脈門一按,她這才咕咚把水咽了下去。
一碗水喝盡,夏芍和徐天胤退到一旁,等。
等了約莫一小時,原本直挺挺躺在太妃椅上的衣妮總算有了反應!
她霍然睜眼,眼角還淌著血,眼里滿是血絲,看著實在可怖。她往太妃椅旁一趴,翻身就吐!
“嘔!”
地上沒準備盆子,有盆子也沒用。
只見衣妮吐出來的全是一只只活蟲,那些蟲身形像蝎,前鰲很大,渾身金黃,正是一只只小金蠶。
徐天胤把夏芍早早就護在了身后,衣妮一有嘔吐的反應,他手中符已經畫好,幾乎是那些金蠶落地的瞬間,符便打了下去。金蠶落地,還沒四處奔逃,便已死得不能再死。
衣妮吐了好幾口,吐過之后,渾身虛脫,連躺回去的力氣都沒有,就這么半耷拉在躺椅里,又昏死了過去。
徐天胤過去,拎著她的衣領,把她翻過來,夏芍跟在后頭,發現衣妮鼓脹的肚子,比剛才小了些。
她立刻轉身來到茶幾前,把刺皮研磨的黑灰再次沖水,又給衣妮灌了下去。
這回等的時間略短,四五十分鐘的樣子,衣妮翻身再吐,吐完肚子又小了些。
如此往復,每次給她灌水,藥效發揮的時間便越短些,到后來十分鐘便吐一次,而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小。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的肚子已恢復原樣。只是臉色仍然泛青,金蠶也許是除盡了,但毒卻沒清除完全。
好在夏芍早有準備。
她把剩下的草藥常山、山豆根、干蜈蚣、黃柏、干蜘蛛、穿山甲和白酒都拿出來,這些東西在等待衣妮吐金蠶的時間里,已經用藥臼子磨好了,分成三份,放進酒里,最后放了鴿血,一起煮開,然后又喂衣妮喝了下去。
此方乃書中看來,據說中金蠶蠱毒深者,此方必愈。只是夏芍也未曾解過蠱毒,因此額外多了份心思,先找來刺皮根讓衣妮把金蠶吐盡,再為她解毒,如此確保萬無一失。
此方需要服三次,眼看著夏芍今天是不用想去學校報到上課了。
好在班級已經分好,她有班導的電話,于是給班導打了個電話,謊稱公司今天有重要會議要開,因此請假一天。
以夏芍如今的成就,她并不需要綁在學校里鉆研,她比任何人都早踏上社會,也比任何人都早有成就,因此班導師并沒有為難她,態度還很好,表明會跟學校說明情況。
夏芍表示回到學校后會跟學校親自說明情況,然后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
徐天胤今天也跟軍區請假,不回去了。給衣妮解蠱的情況眼看著還算順利,只是有些耗時間。但最艱難的一晚已經過來了,夏芍一人就能應付得來,徐天胤完全可以回軍區。但是他堅持陪在她身邊,稱一天沒事,夏芍知道他心意難改,也便只好由著他。
這一天,兩人分早中晚三次給衣妮服了藥酒,剩下的便只能看她的意志力和蠱毒去除的情況了。
這一天,夏芍和徐天胤也沒什么吃東西的胃口,但兩人在內室還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晚上給衣妮服過最后一次藥后,夏芍見她臉色的青氣去了大半,但人仍舊在沉睡中。于是,她便只得跟徐天胤去內室休息。
兩人雖說是休息,但也沒睡沉。后半夜的時候,聽見了外間有點響動,夏芍和徐天胤便立即起身出去察看。
衣妮醒了。
她起先只是翻動了一下身子,眉頭皺著,表情痛苦。夏芍走過去,給她補了些元氣,約莫十分鐘,她眼皮子便動了動,醒了。
她七竅流血的情況早在吐盡金蠶后就漸漸收住了,夏芍叫來盆水,給她擦洗過,此時看著干凈多了,臉色雖蒼白如紙,但青黑已去。
衣妮一醒,目光尚且渙散,本能卻如野獸般要起來發難,但她現在身上哪有力氣?身體彈動了一下,更像是抽搐,隨后便軟了下來。
夏芍繼續給她補元氣,沉聲道:“你現在安全,可以放心休養。”
也不知是不是這話起了作用,衣妮再沒有折騰,而是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便又是大半天,夏芍無奈又請了假,直到第二天傍晚,衣妮才真正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夏芍上前扶她起來,這妞兒倔強,自己強撐著要起來,卻實在沒有氣力,最終還是夏芍扶了扶她,給她遞來杯溫水潤喉,又打電話叫下面準備清粥送上來。
夏芍打電話的工夫,衣妮的眼神慢慢由渙散恢復清明,似乎想起了之前很多事。但她想不起來還好,一想起來,立馬便渾身一個激靈,臉上神色殺氣騰騰,翻身下榻。如果她現在龍精虎猛,她一定拿刀出去殺人,可是她現在的身體,哪里站得穩?腳一蹋去地上,她便霍地摔倒在地!
徐天胤就在一旁,不理。
夏芍也不理,只是回身看著衣妮,目光淡然,“你要真有能耐走出去,你就去。我絕不攔你。只是你再中了蠱,別來找我。”
要強也要有個限度,這明顯就是嫌命太長。
衣妮咬著牙,她嘗試了十分鐘才爬起來,只是沒力氣爬回太妃椅上躺下,便倚著椅子坐了,大口喘氣。
夏芍看著她,點點頭,“還有力氣爬起來坐,那就是有力氣說話。現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需要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雖然跟衣妮jie觸此數不多,但這妞兒的倔強給夏芍留下了深刻印象。怕她來一句“這是我們們門派的事,不用你管。”夏芍便抬出救命恩人的身份來,堵了她這句有可能說出口的話。
果然,這話讓衣妮抬眼。她抬頭有些艱難,但目光比往常來說,并不那么犀利,而是喘了會兒氣,道:“我中了那叛徒的……金蠶蠱。”
見她肯合作,夏芍目光這才好些,“我知道你中的是金蠶蠱,不然,找不到解蠱的方法,你哪能活到現在?不過我很疑惑,你是怎么中的蠱?”
一提起這事來,衣妮一臉憤恨,“那個賤人!幾年不見,功力見長。竟然……煉成了無形的金蠶蠱……我找到她,一踏進房子里,就……中了蠱。”
無形的金蠶蠱?
夏芍挑眉,這她倒是沒聽過。
“我們們寨子里秘傳的……蠱法。把金蠶放在……香爐里,用秘法供奉,這樣的金蠶蠱……是無形的,聞著香,就能中蠱……”衣妮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她自然不會說是什么秘法,但以她的性子,起初連自己的任何事都不透露,現在能說出這些來,已是不易了。
這方法夏芍確實沒聽說過,聞只得暗嘆一句,世上傳承門派里的秘法,果真是奇之又奇。
“你一進去就中了蠱,怎么跑我這兒來了?你同門師姐妹呢?別告訴我,你單槍匹馬去的。”夏芍問出這話,突然覺得,以衣妮的性子,還真是有可能。那人跟她有殺母之仇,她得知此人的藏身地,確實可能忍不住殺過去。雖然魯莽,但以她的性子,確有可能。
嘖!
這事兒是她事先沒考慮到。
但夏芍沒想到的是,衣妮聽聞這話,卻苦笑了一聲,“哪有什么同門,我從寨子里出來,就回不去了……”
夏芍訝然。
“我們們寨子,傳承秘法……女孩子從來不與外界通婚,也……不與外界jie觸。我早年從寨子里出來,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找那女人的下落……現在找著了,我也回不去了……我現在在她們眼里,也是叛徒……”衣妮低著頭,傍晚屋里光線微紅,依稀看得見她低頭的一瞬,眼里微紅。也不知這紅是被光線染的,還是流血對眼睛造成的傷害尚未好。
夏芍卻聽得怔愣住。
并沒有太細節的故事,卻聽得人心里發酸。
母親遇害的時候,她或許還小,心里卻種下為母報仇的愿望。但古老的寨子不允許修煉秘法蠱術的女孩子外出,她一心為母報仇,只身出逃。從來沒與外界jie觸過,她如何生活,如何考上京城大學,這一切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只是她為尋殺母仇人、門派的叛徒出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哪怕為母報仇,她卻也變成門派的叛徒,回不去了。
夏芍上前,把溫水遞給衣妮。她連水杯都握不住,夏芍拿著水杯,讓她喝了兩口,她還有好多疑問,但還沒問,樓下便送了清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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