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機槍掃來的方向是沖著乃侖所在的車上的,明顯這些人今晚是沖著乃侖來的,想要了他的命!
夏芍指尖一掐,車里的機槍倏然停止掃射。戚宸手一抬,連發兩次,車里爆開兩道血花,槍手和司機都被一槍斃命!
然而,就在戚宸抬手的時候,三處巷子口里接連開出六輛黑色面包車,車窗齊齊打開,槍口對準乃侖所在的車上。
這三處巷子口各在不同方位,來得又快,這時夏芍對街口那輛車的控制剛解除,還沒來得及控制這突如其來的六輛車,車上便子彈如雨般打過來!
三合會的人立刻舉槍反擊,以乃侖坐著的車為遮掩,但這六輛車自巷子口停下的方向,竟有夾擊之勢,就連車后也不能完全躲避。
戚宸一把將夏芍拉到身后,抬手便射死兩人,但一行人中還有曲冉和展若南等人,她們身后不遠就是皇圖娛樂場的后門,但卻被火力壓制得退后的動作很慢。且此時里面的人聽見了聲音,也奔出來支援,反倒堵了后退的門。
展若皓右肩中槍,此刻左手持槍,槍法竟也奇準,抬手便是斃命的架勢。他回頭便是一吼,“去兩旁巷子!別堵后門!”
“不行!前面條子來了!出不去!”后門出來的人一邊開槍射殺來人,一邊喊道。
“那就先退回去!讓她們幾個先進去!”展若皓抬手射死一人,喊道。
曲冉和刺頭幫的那些女生手里沒槍,聚在這里也是礙事,沒了她們反倒好展開手腳,畢竟護著她們周全比開槍殺人要有難度得多。
門內出來的那些人也明白,此刻容不得多想,一隊人出來,一隊人退進去,讓出半扇門。展若南離門最近,展若皓二話不說,把他妹妹往里面一推!
展若皓傷了一條胳膊,只有一只手能用,推了展若南,右手又不能執槍,整個人前心便露出一大片空門,對面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在這時指向了他。
正是一片混戰,子彈如雨,夜里晃亮,迷了視線,誰都沒注意那支槍指向了展若皓。
只有一個人。
曲冉和賭妹等刺頭幫的女生趴在地上抱著頭,賭妹等人最愛刺激,這槍林彈雨的,反倒覺得興奮,她們不住抬頭張望,注意力分散,反倒沒看見那槍口。倒是曲冉趴在地上抱著頭,驚恐發抖。今晚之前,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哪經歷過槍戰?可這一晚上,又是催淚瓦斯,又是槍戰的,著實覺得世界危險。
她一眼也不敢抬,閉著眼乖乖抱頭,默念子彈不會打到身上。這時,聽見展若皓吩咐后門讓出來讓她們進去,曲冉這才抬頭。但她一抬頭,視線前方正對那黑洞洞的槍口!
那槍口顯然不是對著她的,曲冉也知道,她沒有什么被殺的價值。而她身前,正站著展若南的大哥。
千鈞一發的時候,曲冉知道要提醒。可提醒快不過對方的子彈,讓她英勇地奔起來把人往旁邊一推,大喊一聲“危險!”,她又自認為沒那本事。于是幾乎是本能的,她采取了既能保護自己,又能救下展若皓的法子。
她就這么趴在地上,只把手往前一伸!一把抓住展若皓的西裝褲腿,狠狠一拉!
曲冉慶幸自己這些年,雖然身材一直是個煩惱,但好在廚藝不錯,掂勺、摔面,力氣一把罩,因此她這狠狠一拉,使出了拖豬肉上案板的勁兒!
展若皓被后腳根兒被人一拖,還當真一個不穩,“砰”地一聲,擦著地面,摔了個結結實實!倒下的時候,正撞上右肩的傷,展若皓頓時臉色一白,但他倒下的時候一顆子彈擦著頭頂過去,便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頭都沒回,在倒下的一瞬果斷抬槍,一槍斃了對面車上的人!
而對面車上卻立刻有人把槍接過來,對著這邊地上就是一陣掃射!展若皓一把將身旁的賭妹她們往里面一推,卻沒時間推他后頭趴著的曲冉。于是,緊急之下只好原地一滾,帶著她滾了兩圈,滾進皇圖旁邊的一條窄巷。
從對面三條巷子里有車圍殺,到后門沖出人來,再到展若南進門、展若皓帶著曲冉轉進窄巷,一切發生的時間很短。
夏芍被戚宸強制按下,蹲在車后,這么短的時間內,他們少說也射殺了十來個人!夏芍透過車窗玻璃,看見乃侖躺在車里躲避,他的人開了窗還擊,死了兩個。她只大體瞄了眼目前的狀況,發現那三條巷子相隔甚遠,沒辦法一一控制,于是便彈指往大腿外側的帶子上一扣!
龍鱗出鞘!
一道雪線在黑夜了照得人眼都虛了虛,匕首周身的黑氣卻霍然鋪天蓋地!夏芍霍地站起身來,戚宸回頭吼道:“蹲下!”
但他一回頭間,目光卻是一變!只見一道鋪天大幕般的黑氣漫蓋了一整條巷子的夜空,驚見的三合會人員齊齊抬頭,只覺耳旁有厲鬼在嚎,夜空處投下無數扭曲怨念的臉,撕咬徘徊。腳下踩著的地似在一瞬間化為尸骨如山的刑場,千刀萬剮之刑,死的人無不被削成血淋淋的骨頭,只剩一顆顯得巨大的頭顱,面孔扭曲。
即便是常在鬼門關行走的黑道的人,看了這場面也頭皮發麻。而對面三條巷子里的人見到這場景也是愣了。前一刻還槍林彈雨,這一刻便靜得只能聽見警笛聲。警車到了皇圖娛樂場前頭,聽見后頭有槍聲便趕了過來。兩頭被警車堵上,戚宸卻下令,“一個不留!”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合會的人齊齊舉槍,對準那六輛車里動彈不得的槍手,子彈齊發,頃刻間人死了個干凈!
警方下車來,擺開陣勢對著這邊喊話,戚宸看也不看,對著乃侖所在的車上一個眼神遞去,車子便發動了。
乃侖臨走之前起身,深深看了夏芍一眼,這一眼可當真是有些畏懼了。在見識了夏芍手中的龍鱗匕首和剛才的景象之后,他對反悔已不做考慮。
她手里的那把匕首看起來很可怕,難不成就是降頭師所說的法器?看來,眼前這少女確實是有些什么秘法,還是不要惹的好。
乃侖對夏芍點頭致意,車子便開了出去。
“停下來!”
“快停下來!”
前頭警方的人避在車門后頭喊話,乃侖的車卻理也不理地猛沖過去。
這時,后頭開過一輛黑色林肯來,戚宸打開車門,對夏芍道:“上車!”
夏芍收起龍鱗,目光卻往旁邊不遠處的窄巷里一轉,“我朋友……”
話音未落,夏芍便愣了,巷子里沒有人。
去哪兒了?
“有人會送她回去!少廢話,你不想今晚在警局里過夜,就趕緊給我上車!”戚宸把夏芍的行李往車上一放,一把揪開車里的司機,自己坐去了駕駛座上。
夏芍不理戚宸,開著天眼往前方一掃,見皇圖娛樂場的前面的街上,警察已經在布置封鎖線,而封鎖線之外不遠的一條巷子,曲冉扶著展若皓,剛剛走出去。
“他們在那邊!”夏芍一指,“派人去接應!你得保證我朋友的安全,別讓警察找上她。”
今晚的事跟金三角的大毒梟有關,扯上了這案子可不好脫身。
“行了!哪那么多廢話!”戚宸語氣不是很好,“上車!”
夏芍見洪廣帶人摸著一條巷子往那邊去了,這才上了車。戚宸一踩油門,跟隨著乃侖的車后頭,撞了出去!
兩輛警車被撞開,黑色面包車和黑色林肯以兩個不同的方向,揚長而去。
后頭卻還是有警車跟了上來,戚宸卻哼了哼,大晚上的,在鬧市玩兒起了飆車。他開車跟他的人一樣,橫沖直撞,明目張膽地在鬧市區橫行。偏偏這人車技好得沒話說,雖然坐著太不舒服,晃得眼暈,卻沒見他撞著人,反倒是后頭的警察不敢追了,沒一會兒,戚宸便開著車在香港霓虹繁華的路上穩穩行進了。
他把車開到一處高架橋上,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剛才撞得太猛了,才故意停下來讓夏芍休息一會兒。
夏芍坐著后座上,一不發。戚宸倚在駕駛座里,把窗搖下來,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煙味都隨風散了出去,沒留在車里。夏芍卻看了戚宸一眼,開口道:“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他們找到我朋友了沒?”
曲冉沒有手機,她平時都是用宿舍里的電話,夏芍一時還聯系不上她,只好問戚宸。
戚宸頭也沒回,只是皺眉,“我說她不會扯上這件事,你這女人怎么就是不信?她救了阿皓一命,三合會還能吃了她不成!”
但話音剛落,戚宸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掐滅煙頭,丟去橋下,接了電話,臉卻沉了下來。
戚宸一句話沒說,便把電話給掛了,然后開了車門下車,車門摔得砰地一聲顫響。夏芍見他回身一腳踹在車門上,咣地一聲,便輕輕蹙眉,下了車來。
夏芍一下車,便往駕駛座的車門上瞥一眼,車門凹了一大塊,都變了形。戚宸轉身,從窗口把手伸進車里,拿出一罐啤酒來,打開便仰頭喝了大半罐。
夏芍也不說話,直到戚宸喝夠了,才手搭在橋頭欄桿上,轉頭看她。
“你知道今晚的事,是誰干的么?”
夏芍垂眸,“你們黑道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不過,既然你這么問了,別告訴我是龔沐云。”
她認識的黑道人物,就只有龔沐云和戚宸,這倆人是死不對頭的冤家。戚宸這么惱火,又特意問她,不就是暗示是龔沐云干的?
“哼!”戚宸哼笑一聲,“還真不是他,不過跟是他干的也沒什么區別。美國黑手黨杰諾賽家族的二少,杰諾!他今晚是沖著乃侖來的,但乃侖一死,金三角局勢要變,我的貨源要暫時斷一半。杰諾跟龔沐云去年開始合作,這賬龔沐云要攤一半!”
夏芍不懂戚宸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黑道上的事,她只轉頭調侃,“哦?今晚在乃侖面前,是誰拿槍指著他的腦袋,揚要殺了他奪了他在緬甸的基地的?現在怎么又開始擔心他死了,金三角局勢要變了?”
戚宸一哼,狂傲,“我把手伸去金三角,那是我的事。我戚宸做事,只有我想做的,沒有被人逼著的道理。金三角的局勢,我讓它變它就得變!別人讓它變,這帳就得算!”
夏芍頓時無語,這人也太狂妄了!不過,這確實是戚宸的作風。
今晚夏芍還真想到這事跟龔沐云有關,畢竟三合會在黑道上混,仇家也不是只有安親會。世界黑道多著,樹敵必然不少。誰知道他和乃侖的見面,扯動了誰的利益?
不過,即便是龔沐云,夏芍也沒多大感覺。他今晚必定不知自己會在皇圖,不小心將她扯上了而已。而且,這事是美國黑手黨那邊下的手。
夏芍不再說話,戚宸卻氣未消,轉身朝著車門又是一腳!
咣地一聲,可憐的車門凹了兩個洞,這回能打開也關不上了。
夏芍蹙眉看了戚宸一眼,“這車惹你了?好歹是輛林肯車,又不便宜。你錢多了沒處兒花了?可真敗家。”
“哼!”戚宸聽了這話倒笑了,“它不是林肯我還不踹它,龔沐云最愛林肯車。”
夏芍一愣,足足愣了半晌,嘴角略微抽搐。
人都道戚宸大方,給屬下配備的都是林肯車,難道……這里面跟大方沒多大關系?
夏芍一回憶,這才想起第一次在福瑞祥古玩行見龔沐云,他坐的就是林肯車。往后再見了他幾回,也都是坐著林肯。他似乎鐘愛這種車。
而戚宸把龔沐云鐘愛的車配備給他屬下……
噗嗤!
夏芍倒搖頭笑了起來,這人!怎么小孩子性子?
橋頭上空氣有些濕冷,少女搖頭笑著,眉眼間被橋下的霓虹映出道道明光,碎如月影燭光。戚宸看著,也跟著一笑,似乎氣消了些。
“你就這么討厭龔沐云?”笑過之后,夏芍忍不住問。但問完她又有些后悔,這些事是他們兩家的恩怨,她本不該問的。
戚宸聞轉過頭來,笑容斂起,黑如星子的眸盯著夏芍,沉默里生出力度。
夏芍挑眉,原以為戚宸不會回答,沒想到,他倒開了口。
“他跟我有殺父之仇,你說呢?”
“……”夏芍愣住。
殺父之仇?
她記得,這事師兄曾說過,龔沐云和戚宸少年時期就不和,凡是跟龔沐云走得近的人,戚宸殺了不少。難不成,是因為兩人有殺父之仇?
夏芍垂眸,戚宸卻仰頭把啤酒喝完,啤酒罐子一握,狠狠往地上一砸,一腳踢遠,回身給夏芍開了車門。同樣是給女人開車門的紳士舉動,有些人就有本事把事做得霸道狂妄,“上車!”
夏芍知道戚宸性子就這樣,也不跟他爭論態度問題,坐進車里后,便見戚宸關了車門,到前頭生把踹變了形的車門扯開,坐進來開車走人。
一路上,兩人之間氣氛沉默。夏芍回到淺水灣半山腰的宅子時,已近凌晨。她半路給師父打了個電話,讓他早些休息,但到了之后發現老人還沒睡。戚宸送夏芍進門,跟唐宗伯打了聲招呼,簡單說了下今晚的事,然后把夏芍交還,喝了口茶就回三合會了。他這也是臨時出來,幫會里剛有一場亂子,自然有事需要他處li。
戚宸走的時候,夏芍跟出來,男人回身挑眉,“送我?”
夏芍一攤手,“乃侖的私人號碼,忘了跟他要了,只能跟你要。”
戚宸可惡地一笑,“我手里的東西,是那么容易要得出來的么?想用他的時候,來找我!我看心情。”
夏芍郁悶,戚宸仿佛就愛看她郁悶的表情,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大步走了。
夏芍跺著腳回屋,見唐宗伯在屋里喝茶,便笑著走過去,幫老人把腿上的毯子蓋了蓋,便蹲下身子伏在輪椅扶手旁,玩笑道:“師父,新年好!要紅包!”
唐宗伯正喝茶,差點一口茶噴出來,咳了兩聲,笑道:“你個丫頭!初七都快過了!大年初一打電話的時候就要紅包了,晚上一回來就又要!就不忘了你的紅包!為師怎么收了你這么個財迷!”
夏芍一笑,“張老睡了?師父在香港年過得怎么樣?”
“他這兩天忙著幫你查冒名頂替那人的事,這年過得也是忙里忙外。”唐宗伯一嘆,從懷里拿出金玉玲瓏塔來,把大黃還給夏芍,表情嚴肅了下來,“沒什么動靜,冒名頂替那人,我前天排盤卜算了一陣兒,推演不出天機來,可見這事是沖著你的。天機不顯,這么查也是大海撈針,這人要是沖著你,他還會再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