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在剛才開了天眼之后,便一直未將天眼收回,一路順著電梯將世紀地產的布局看了個透徹!
待跟著瞿濤走進會客室的時候,夏芍已將天眼收回,唇邊勾起意味頗深的笑意。
怪不得,世紀地產這十年來日進斗金,利潤如滾雪球一般!
這局要真是瞿濤自己布的,他也算是有些術數方面的造詣了,只不過,偏門之道罷了!
到了會客室里,夏芍和徐天胤被請去沙發里坐下,瞿濤熱情地問了兩人喝茶還是喝咖啡,然后便讓秘書送了壺大紅袍來,自己要了咖啡。
三人面對面坐下,瞿濤先將目光往徐天胤身上看了看。他對徐天胤是有印象的,應該說他近來在香港媒體上的出鏡率比夏芍要高得多。香港社會都以為夏芍回了內地,而徐天胤卻是跟在唐宗伯身邊,他去見一些老朋友的時候,徐天胤都跟著,因此出現在周刊上是常事。
但香港媒體一直不知道徐天胤和夏芍的名姓,只知道兩人姓什么。對唐老這兩名親傳弟子的神秘,民眾一直都比較感興趣。
但瞿濤哪里知道,夏芍和徐天胤在媒體前的容貌都不是真容,兩人今天來都是易容過的。瞿濤只是沒想到,徐天胤的身手會這么好!他是怎么發現人藏在哪里的,這一點讓瞿濤匪夷所思,但他見徐天胤氣質孤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便識趣地沒有跟他搭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夏芍。
“呵呵,真是沒想到,今天請夏大師前來,竟能一同見到唐老的另一位高徒,實在是三生有幸!而且,沒想到夏大師竟會回到香港,瞿某自幼承襲家學,對風水頗有興趣,只可惜家學散落,只承襲了其中一部分,實在不成材。瞿某對玄學界的泰斗唐大師景仰已久,奈何平時繁忙,一直沒有時間去拜訪,今天能見到唐老的兩位高徒,也算是圓滿了。”瞿濤一張口便是恭維的話,這跟他商場上的狠辣作風看起來實在大相徑庭。
夏芍淺淡一笑,她并沒有時間跟瞿濤寒暄,便開門見山道:“瞿董,場面話可以不用說了。既然我已經坐在了這里,你可以說說請我來的用意了。”
瞿濤也不尷尬,只是挑了挑眉,接著便笑了起來,“爽快!我就喜歡跟夏大師這樣的爽快人交談。那我就直說了,想必夏大師也猜得出來,我請夏大師來,自然是為了前段時間永嘉小區風水上的事。”
瞿濤頓了頓,見夏芍捧杯,喝茶不語,表現得并不意外,他這才接著說了起來,“這些年,香港社會都以為瞿某是風水師,實在是高看我了。瞿某的風水之學承襲自家傳,從我往上數,三代以前確實有些名氣。我曾祖父曾獨創一派,家里最鼎盛的時候,也是門徒不少。只可惜,到了我父親那一輩,社會動蕩,家中在輾轉逃難的時候,傳承的書籍丟失了一部分。我父親去世得早,對家傳風水之學并沒能教我多少。只是我有些感興趣,沒事翻著看看,自學了一些。商場上的朋友抬舉,稱我一聲風水師,其實瞿某所學實在微末,跟夏大師得唐老親傳的造詣是不能比的。”
夏芍垂眸喝茶,只聽不語。
瞿濤見她沒有反應,便也垂了垂眼,接著又笑了起來,“夏大師今天給我瞿某面子,前來相見,我也就跟大師說句實話。永嘉小區的事,那些混混確實是我派去的。我是商人,看出永嘉小區受對面的光煞影響,壓低賠償價碼,我認為作為商人來說,我并沒有什么錯。當然,我派人去騷擾居民,確實是手段陰損了些,但我的本意只是想讓居民早點與世紀地產簽署合同,我知道那些小混混為了達到目的,一定什么手段都會用上,但我確實是不知道潑紅漆在風水上有血煞的說法,更不知道兩局相應,會形成血盆照鏡的兇局。瞿某所學微末,如今社會上都在說我做風水兇局,殺人不用刀,我實在有些冤枉。”
“不見得吧?”夏芍這時才出了聲,她抬眼看向瞿濤,見其目光誠懇,卻是別有深意的一笑,“我倒是覺得,瞿董無師自通、自學成才,在風水一道上倒是挺有天賦。你的家學丟了多少我是不知道,但剩下的瞿董只怕吃得挺透。不然,也布不來這五鬼運財局。”
瞿濤頓時愣住!
夏芍卻是垂眸喝了口茶,笑了,“世紀地產的大門開在西北乾位,五行屬金。大廳的服務臺設在東南的艮卦方位,其位在吉。按照商業大廈的布局,本不該有小門的存在。瞿董卻叫人在西南方位震卦處開了一個小門,這小門看起來不倫不類,但卻是這座大廈的重點所在!因為以大廈的坐向來看,震卦正中五鬼方位。公司大廈的生氣由大門西北處進入,再由西南五鬼的小門處出去,構成五鬼運財格局,瞿董這十年來事業極旺,此局吸納財氣的助力不小。”
五鬼運財局,在風水學是一種高階的旺財布局法門,是一套吸納生氣,兇猛地助旺宅內氣場的風水局。
所謂五鬼,并不是指真的有五只鬼,與民間所說的鬼沒有半點關系。五鬼,指的是廉貞星。
廉貞星屬星象學范疇,五行屬木,北斗第五星,為官主祿,取象為偏財。一些想要發橫財偏財的人,最愛五鬼運財局。因廉貞在北斗第五星上,因此稱“五鬼”。而鬼者,鬼道也,身在暗處,不太能見光的意思。
“五鬼運財局,取的是偏財。本質不過是催旺七星中最兇的廉貞星,在廉貞位開門,使水龍巨門位有水,兇星吉用。”夏芍捧著茶杯笑了笑,看向瞿濤,目光微嘲,“布此局需在此宅當旺的時局布下,需主人命理與局中之象相匹配。但廉貞既為兇星,自有其兇性。廉貞開門,好比勇士駕御烈馬,獵手降伏猛虎,可不太好駕馭。且此局雖可短時內最大限度催旺氣場,終不是長久之計,需時時翻卦,查吉兇之數,隨時調整。瞿董將此局駕馭了十年,造詣可見一斑。區區血盆照鏡局,你會看不出來?”
夏芍說話向來悠閑散漫,但聽的人往往如五雷轟頂!
瞿濤瞇了瞇眼,卻掩飾不住眼里的震驚!
他驚駭地看向夏芍,臉色都變了變,不為別的,就為她竟看出自己所布的風水局來!夏芍是唐宗伯的弟子,她能看出他布的局并不叫他驚訝,但他驚訝的卻是她知道自己公司開了處小門!
任何的風水大師,就算是把唐宗伯請來,他也得把世紀地產的大廈走遍,看一看,才能斷定是什么風水局。
而瞿濤根本就沒帶著夏芍到處逛,公司的那處小門開得很隱秘,平時公司員工都不從那里走。瞿濤只是帶著夏芍穿過大廳,坐上電梯就來到了會客室,她不該看出大廈里布著五鬼運財局才是!
她是怎么辦到的?
瞿濤匪夷所思地盯著夏芍,他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與夏芍見面,但他從來沒有看輕過眼前這名其貌不揚的少女,至少在風水方面沒有看輕過她。她是唐宗伯的弟子,贏過余九志,所以瞿濤明白她在風水方面的造詣一定是極高的。但他今天把夏芍請來,卻很有把握她什么也看不出來,她一沒帶羅盤,二沒到處參觀公司,憑什么斷得了局?
再牛的風水大師也辦不到!
但眼前居然有個能辦到的,不得不叫瞿濤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審視夏芍。
除非,她以前來過世紀地產,先摸過大廈里的底細!
但瞿濤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可笑,且不說夏芍不是公司員工,她不可能進得來的問題,就說她進來做什么?為的是看看世紀地產大廈里布沒布風水局?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她跟世紀地產并沒有仇怨,只是可能在內地的時候認識了艾達地產的總裁艾米麗,受其邀請堪輿過永嘉小區的風水,并受聘成為艾達地產的風水顧問。她沒有必要沒事跑來看看世紀地產的風水,不是嗎?
瞿濤想來想去,盡管想不通夏芍是怎么看出自己布下的五鬼運財局的,但眼下的情況他卻是要應對的。他反應也算快的,怔愣過后便笑了笑,贊嘆道:“不愧是唐大師的弟子!沒有特意堪輿過,就能看出我布的局來。沒錯,這座大廈里的五鬼運財局是我布下的。但是,大師恐怕對我有點誤會。我因為經商的關系,對能招來財運的風水局都很感興趣,因此對這方面有專攻。大師要問運財局,我必能娓娓道來,要是問別的,我可真就說不出來了。血盆照鏡局,我確實是沒有聽說過。”
下之意,瞿濤還是不承認永嘉小區的風水兇局是他有心所為。
夏芍也不跟他辯,只問:“那瞿董今天請我來此,說這些的用意是什么?”
瞿濤聽夏芍這么問,沒先回答,只是笑了笑,起身走去書桌后,拿出一份文件來,遞給了夏芍,“大師,先看看再說。”
夏芍垂眸,神色不動,把文件接過來一看,頓時目光微微閃動,有些好笑。
文件里,是世紀地產的股份贈予協議,百分之一的股份,另外還附有有兩套淺水灣的豪華別墅。協議上的名字一欄還是空的,看來是需要人親手將名字簽上去。
夏芍忍著沒笑出來,抬眸問瞿濤:“這是什么意思?”
瞿濤笑了笑,“夏大師是明白人,我想你應該明白。艾達地產的總資產不過十幾億,他們能給大師的酬勞跟我是不能比的。世紀地產近來是麻煩纏身,但哪個企業還沒有個起伏的時候?這些總都會過去的。艾達地產跟世紀地產在行業里爭斗,是沒有好處的。要對付艾達地產,我有的是辦法,只是聽說大師受雇艾達地產做風水顧問,我本身雖然有些風水上的造詣,但跟大師是不能比的。我們們世紀地產也愿意聘請大師為風水顧問,目前大師手上的只是贈予的,到時布局指點,酬勞自然是豐厚的。不知道大師有沒有這個意向?”
夏芍挑眉,微微低頭,忍住笑。
原來,今天是為了招攬她?
說的好聽是招攬,其實只怕是瞿濤對她有所顧忌吧?
要知道,艾達地產聘請夏芍為風水顧問,一旦瞿濤對艾達地產動手,艾達地產要是讓夏芍對世紀地產的風水動點什么手腳,瞿濤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那可是真正的殺人不用刀!
瞿濤不得不怕這一點,他研究風水多年,奇門術數之詭讓他身受其利,因此他才更怕深受其害。
假如能將夏芍招攬到世紀地產,那將來若是請她布局,自然是如虎添翼!瞿濤只懂些風水布局之道,他對占算問卜和相術命理都不精通,但夏芍在這方面顯然比他厲害得多,到時候他流年順與不順,她提前就會占算出來,像今年世紀地產遇到的大劫,以后還會有?
顯然就會避過了!
瞿濤這些想法,夏芍自然看得透,她只是有些好笑。
百分之一的股份贈與。
好吧,其實說來也不少。
世紀地產就外界推算,資產有三五百億之巨。就算近來股份下跌縮水,少說也有個三百億的資產。百分之一,那就是三億!
外界傳聞瞿濤此人視財如命,唯利是圖。這個人連收購居民小區時都恨不得把價碼壓到底限,讓他一出手就是三億,外加兩套豪華別墅,也是破天荒了!
夏芍給人指點風水運程,這些年來雖說錢都給了父親,打理慈善基金,但加起來也沒有三億。這個價碼就算是風水大師,也不是輕易就能賺到的,瞿濤出手確實已算大方。
但是——
夏芍盯著“百分之一”這幾個字,眸中帶笑,看起來忍得有些痛苦。
天底下竟有給對手送股份的事?要是瞿濤知道她才是艾達地產的當家人,不知道臉色會怎樣?
而且,她現在看上的可是整個世紀地產啊……
她布局了這么久,可不是為了這百分之一的股份。
夏芍不動聲色地把協議推回,淡淡一笑,“瞿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有件事,我想你會錯了意。我之所以幫艾米麗總裁,并非僅僅是因為我們們兩人之間的交情,而是因為,相比起瞿董來,我更欣賞艾米麗總裁的為商之道。”
瞿濤在夏芍把協議推回來的時候就臉色變了變,聽見夏芍理由,不由笑了,笑容有些嘲諷,“為商之道?艾達地產十幾億資產,世紀地產是它的十倍不止,夏大師認為艾米麗總裁的為商之道在我之上?”
夏芍搖頭一笑,“瞿董果然如外界傳一般,把資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商場詭秘,爾虞我詐,這點我自是知道。但既然為商,大家各憑心智計謀,成王敗寇,愿賭服輸,但求用的都是正道。瞿董這數百億資產怎么來的,你想必比我清楚。且不風水局在偏財上對你的助力,只說你用風水的手段,影響收購小區居民的精神和健康狀況,逼其不得不同意你的底限價碼賣出房產,僅這一手段,只怕你十年里沒少用!我看瞿董的面相,你年幼時吃苦,少年時期開始轉運,中年時期運勢強勁,按理說,老年也是富貴的面相。但你地閣色澤發暗,并不光鮮,顯示的是晚運不濟的運勢。這與你的面相是不符的,我只能說,這是你這十年來損德太多的報了。”
“報?”瞿濤又笑了,聽夏芍說他晚運不濟,他面色一點害怕也無,反倒有些嘲諷和狂妄,“大師,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信風水,是因為家學淵源,我知道它對我有助。而命理一說,我卻是不信的。我要是信命,絕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我只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
夏芍并不知瞿濤兒時經歷過什么,但他說這話時眼神發狠,看起來竟像是有對命運宣戰和報復的快感。
夏芍搖搖頭,“我也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天道輪回,終有因果。種善因,才能得善果。由我不由天的涵義,并非指無法無天。法或者是天,你總得遵一樣。你一樣也不尊,只怕到時候一樣也逃不過。瞿董不明白這個道理,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夏芍站起身來,這便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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